馮麗豔搖了搖頭,說道:“哎,多麼美好的春天,她就再也看不到了。算了,不說她了,要是下雨的話,我們就去拔竹筍,采茶葉炒青吧。以前我怎麼就沒發現,這些生活中細微的美好呢?”
以琳說道:“生活太匆匆啊!讀高中的時候,陽光明媚的春天。有時,我的心裏,偶爾會跳出來一個想法,問我自己:為什麼這麼美好的春天,我們要坐在教室裏學習?可惜這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想法,很快就把這念頭給壓下去了。”
馮麗豔也說道:“可不是嘛,後來我到了上海才知道,原來上海的高中生居然有周末雙休。我們江城的高中太變態了,每周隻有星期天下午能休息,三四個星期才放一次大禮拜,每天晚上還有晚自修。比上班的大人都苦多了,大人晚上五六點就下班了,而我們這些祖國的花朵卻還要受著摧殘。對了以琳,你那時高三不是得了肺結核嗎?”
以琳說道:“可不就是壓力太大導致的嗎?我早就該意識到自己抗壓能力不足,提早跳出這個洶湧向前的巨大潮流。可惜那時年紀小,什麼也不懂,一心一意要給家裏爭氣,以為拿滿分,多拿獎狀,父母就會更愛我。”
蔣老寬慰以琳道:“你也不要把父母想得那樣壞,做父母的總不會害自己的子女。”
以琳的眼中閃爍著淚花,說道:“你們不知道我這肺結核是怎麼來的?還沒發病,我晚上睡覺就盜汗,覺得身體不對勁。我跟我媽說,可是她根本不理我,也不帶我去醫院。到後來我住院回家,我媽也沒好好對我,經常趁我爸加班不在家,隔著房門罵我。”
蔣老問道:“生病有什麼好罵的,再說你也是學習太辛苦才會生病。做父母的難道不該好好檢討自己嗎?”
以琳慘然一笑:“檢討自己?不可能的。我媽罵我活該得病,說這病是減肥減出來的。”
馮麗豔勸道:“算了算了,你已經逃出來了,以後大把好日子等著你呢。”
以琳擦了擦眼角的淚,說道:“我累了,我先回房了。”蔣老說道:“去吧去吧。”
以琳回房後,馮麗豔說道:“您也別覺得我們不成熟,我們心裏的苦實在太多了,沒有生活在那種環境中的人,怎麼會相信這世上有這樣的父母?隻會說我們負能量,不知感恩罷了,隻是這世上真有天生負能量的人嗎?都是後天環境的影響罷了,我卻是很了解以琳心裏的苦的,她能做到今天這樣,已經是很厲害了。別的女孩要是也出生在那樣的家庭,能活到這時候已經算是人生的成功了。更何況她還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幹得很出色,還資助我這麼一個被社會淘汰的人,她比很多男人都強太多了。”
蔣老先生說道:“哎,我們那輩人過得比你們苦多了,三年饑荒,隻能吃地瓜米飯。吃地瓜吃到怕,哪有肉吃,更別提水果了,我還是十幾歲才第一次吃到香蕉。生產隊要賺工分,大夏天去挑水庫泥,肩膀上磨地全都是水泡。日子苦著呢,跟我們這輩人比啊,你們都是浸在蜜罐裏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