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上,以琳聽見父母小聲議論姨父,說他放任喝了農藥的阿姨不管,自顧自串門,給以琳幼小的心靈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和不鏽鋼鐵架上這個女孩不同的是,阿姨自殺是在夏天,在97年7月1號附近。以琳記得很清楚,因為自從阿姨自殺後,以琳的心就陷入了麻木的狀態,直到現在都沒有好起來。
以琳給女孩仔細地化著妝,上次被曝光的嬌蘭幻彩流星粉,迪奧的口紅,還有雅詩蘭黛的睫毛膏還在。
隻是以琳現在更謹慎了,用完就將它們藏起來,不讓外人看見,也絕對不會再讓他們拍照片。上次那個刀削麵店出車禍的小女孩,受的也是這個待遇,化了個美美的公主妝。
女孩的肢體還是完整的,隻是胳膊,腿上就算清洗完畢,還是青紫一片。以琳用肉色的油彩把那些淤青的地方塗成了正常膚色。
女孩眉眼清秀,皮膚白皙,生前應該是個溫柔的人。她到底經曆了什麼,隨著她的離去,已經沒人知道了。
以琳隻知道自己26歲的時候,也有這麼個檻,那時自己麵臨畢業論文答辯的壓力,找工作的壓力,還要找房子搬出去。
原來在上海租房沒有那麼容易,到處都是二房東,隔斷房,一不小心就掉進陷阱,押金就拿不回來了。當然,主要是因為經濟上捉荊見肘,有錢的話,在哪裏都能生活得很好。
那段時間,以琳抑鬱又苦悶,好在她挺過來了,沒有走極端。也有女同學找了上海本地的男朋友結婚,以緩解自己的生存壓力。
隻是以琳心氣太高,不願為了生存找個男人依靠,她一直想要證明自己,一拖就拖到了29歲。
以琳看了眼不鏽鋼架子上的女孩,穿了一條純白色的連衣裙,一雙黑色粗跟皮鞋,一頭烏黑的長發,既沒染過又沒燙過,可見家教必定十分嚴格。
以琳走出整容室,看到死者家屬正在爭吵。一位頭發有些花白的西裝男子說道:“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通知那些人幹嘛?辦什麼追悼會!”
一位穿著裙子的女士態度堅決地說道:“一輩子就這麼一次了,你要是不辦的話,我就跟你離婚!我真後悔一直以來聽你的話,說什麼打她罵她都是為了她好,現在你看到了?這就是你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成果!就你這樣的,那些學生怎麼能忍受你!”男人一言不發地走出家屬休息室,去了室外抽煙。
以琳對那位女士說道:“要是經濟條件允許的話,還是辦個追悼會吧,花不了多少錢,好好道個別,以後好好生活。”
女士麵色冷峻地對以琳說道:“肯定是要辦的,女兒突然去世我才驚覺,這些年一直聽他的話,仿佛腦子都不是自己的了,我自己也掙錢,憑什麼他就是一家之主的樣子。你們去辦吧,錢我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