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琅是在爺爺的精心嗬護下長大的,要什麼有什麼,每天上下幼兒園有爺爺接送。而以琳上幼兒園卻得一個人爬好幾裏的山路,她清楚地記得,那時候母親就躺在床上睡大覺,也不起來給她做早餐。
以琳有些陰鬱,從小到大臉上沒多少笑容,她自己當然知道,她能考上名校碩士,當然有很強的自我反省能力。但這不是她的錯,從小就被忽視,父母對她的要求還特別高,動輒以考試必須雙百來要求她,任何人的性格都能被扭曲得不像樣。
以琳把買給爺爺的零食交到他手裏,把花菇和花膠拿到廚房交給母親,以琅笑著向她打招呼,說道:“姐,你一向這麼大膽,沒想到上海的工作說辭就辭了,你回來也好,可以順便照顧爸媽,壓力也小很多。”以琳說道:“是啊,上海混不下去就回來了唄,沒辦法。”
以琳剝了個橘子來吃,父親說道:“有時間你多看看書,多關注關注教師招聘的信息。”以琳說道:“我覺得這份工作就挺好。”父親瞪著眼睛說道:“好什麼好,你一個女孩子,成天跟死人打交道,以後怎麼嫁人!”
母親從廚房端菜出來,說道:“說起嫁人,我這還真有一個相親的好對象介紹給你,浙師大碩士畢業,現在在杭州當老師,家是我們這鄉下的,雖說沒房,但是人品好,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以琳回道:“嫁到杭州去,以後還得租房,杭州的房價多高你們也不是不知道,我的事你們還是別操心了。”
母親有些不高興地說道:“我們這可都是為你好,人家也是碩士,有什麼配不上你,我說你都二十八了,眼光別太高,這男人有本事,房子不用操心,以後總會有的。”以琳的語氣有些嗆,呼吸急促地說道:“那你們還給以琅買房?以琅也很有本事啊。”
被以琳一頓搶白,母親的臉上有些掛不住,尷尬地說道:“好了好了,吃飯吃飯,大年夜的沒什麼好吵的,都是一家人,你呀,還是不明白我們的苦心。”弟弟以琅也解圍道:“吃飯吧,吃飯吧。”母親用木質的晾衣杆掛上鞭炮,吊出窗外開始放鞭炮,劈裏啪啦炸完,一家人按長幼的次序圍坐在長方形的大理石餐桌旁吃年夜飯。
陳家每年的年夜飯流程都差不多,先喝點小酒,吃點菜,閑聊一番,然後是發紅包,發完紅包繼續吃飯。然後大人就看春晚,弟弟以前會出去找同學玩,以琳一般回房自己玩電腦,玩手機。不過隨著兩人漸漸長大,去年弟弟吃完年夜飯帶著女朋友去了新房住,而以琳則還是和父母,爺爺住在老房子這邊,好在今年以琳可以回蕉園住,終於可以擺脫這間破舊陰沉的老房子了。
去年開始,弟弟和以琳也給長輩發紅包,以往,爺爺和父親包的紅包都是五百的,母親則有時包三百,有時包兩百,去年以琳和弟弟包給長輩的紅包都是五百,今年也如此。而弟弟的女朋友卻不需要給長輩包紅包,就好像她是弟弟的附屬品一樣。從小到大的紅包隻是個形式,過完年原數上交,以琳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個紅包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