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大半個小時,那破了皮的肚子終於縫好了,劉師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歎道:“哎呦,我這條老腰哦,這長時間的彎腰啊,年紀大了,腰椎受不了了。”楊詩琴接著頂上,她喊薑小柏把遺體的斷臂按住,她開始縫合分開的斷臂。
以琳問道:“這待會抬遺體不會掉下來嗎?”劉師傅說道:“所以抬的時候要特別仔細,得讓人托著,普通遺體兩個人抬就行了,這得四個人一起抬,還得特別小心。”一條手臂楊詩琴縫合了半個小時,換劉師傅接著縫合斷腿。
薑小柏不行了,叫道:“以琳你來,沒想到這什麼也不做,隻是微微彎腰,站著不動,按個手臂也那麼累。”以琳去頂替薑小柏的缺,按住了那條斷腿,這遺體從冰櫃裏取出來,不是一般的涼,尤其這還是冬天。以琳說道:“這要是能開個空調就好了。”
楊詩琴說道:“你不知道,這冬天才好,要是夏天,這遺體從冰櫃裏抬出來,一冷一熱,那遺體表麵就會有水珠冒出來,要像這樣車禍的遺體,是血水慢慢往外滲,怪滲人的。”劉師傅說道:“好了,保持安靜,縫合遺體的時候禁止聊天。”
以琳按了半個小時的斷腿,也有些受不了,於是換了徐煥來按斷腿,又過了漫長的一個多小時,這具車禍受傷最嚴重的遺體終於縫合完畢,劉師傅用她的獨門穿衣大法給遺體穿好了衣服,楊詩琴給遺體化了妝,火化組的四五個男同事進來把遺體給抬走了。
以琳看了看窗外,天已經大黑了,寒風乎乎地吹著,尤其地冷,以琳打了個哆嗦。徐煥一看表,都已經晚上八點半了,走廊裏的白熾燈都亮起來了,徐煥說道:“待會我們三個一起走啊,以琳,你開車帶我吧,這麼晚我可不敢一個人開車回家了。”
以琳也嚴肅地說道:“小柏,待會回去可別捉弄人,這人嚇人可要嚇死人的。”薑小柏表情也很嚴肅,說道:“我自己都要嚇尿了,哪還有空嚇你們,待會以琳你也帶帶我,不對,我今晚不敢一個人睡了,你能收留我嗎?”徐煥也問道:“是啊是啊,火化組的同事估計還沒下班,我也不敢一個人走樓道,要不今晚我們三就去你那睡吧?”
以琳有些猶豫,說道:“我一個房間也睡不下三個人啊。”薑小柏自告奮勇地說道:“去我那吧,我那有兩間房,我爸媽給我買的婚房,我一個人住,你們睡一間房剛好。”以琳答應了,今晚,她也不想一個人睡,有個活人在旁邊會睡得安穩許多,哪怕是不爽她,把她當潛在情敵的徐煥也好。
三人用舒膚佳洗了好幾遍手,拿餐巾紙擦幹,手拉著手,哆哆嗦嗦著從吊唁廳這邊往辦公區走。薑小柏問道:“你們說,會不會有鬼火啊?”以琳瞪了他一眼,說道:“閉嘴!”刺骨的寒風吹在三人身上,三人路過衛生間和噴泉廣場,靠山的橘子地顯得格外可怖,衛生間那側靠市區,倒是能看到遠處的燈光,一列火車沿著附近的鐵軌慢慢地駛過。
三人沿著主幹道水泥路走,不敢走小花園那側的小路,路過臘梅樹底下,梅花格外地幽香撲鼻。三人先回以琳和小柏的辦公室拿包,再護送徐煥去拿包,接著三人去車庫,以琳開著車要出殯儀館,可是大鐵門關著,門衛室的燈還亮著,門衛小夥子在打瞌睡,以琳按了按車喇叭讓他開大鐵門。
以琳有種錯覺,好像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小時候,一時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三人回到薑小柏的公寓,打開大燈,在暖暖的燈光下,三人總算緩過來了,以琳說道:“一定得洗個熱水澡,好好放鬆一下。”
徐煥聲音打著顫,說道:“我跟你一起洗,我一個人洗害怕。”薑小柏也說道:“我也跟你們一起洗,我一個人洗也害怕。”以琳斥道:“別趁機耍流氓,你對得起組織對你的栽培嗎?你對得起國家和人民嗎?”薑小柏快哭了,顫著聲說道:“我是真的害怕,不是裝的。”以琳不管他,和徐煥兩人先去洗澡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