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青影身上的寒意太重了！縱使她臉上還很平靜，縱使她眼睛也很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流露——她還是——寒意太重了！
可是他的雙腳偏偏動不了！就像有幾十斤的鐵球拴在腳腕上，就像有一塊巨大的磁石將他吸住，他就站在開始站的地方，一步都不能挪動。
暮青眼睛瞪得很大，看青影一步步向他走近。隨著她的步伐，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而艱難。
冷不丁地，一道白影劃過，暮青隻覺胸口一陣劇痛，身子已然飛了起來。
“哐！”他在天上墜落在地，後背重重的摔在地上，疼得喘不過氣來。
青影將自己踢飛了！
他捂著胸口大聲地咳嗽，“噗”地吐出一口血。
心中羞愧，卻發現周圍沒有一個人做聲。可是他又明明感覺到，所有人都用一種陰沉而快意的目光望著他。
“上過戰場嗎？”青影來到他麵前，蹲了下來。
幾根發絲掠過暮青的臉，暮青有一瞬間的神迷意醉。
“何苦與這女人為敵呢！”一絲悔意在他心底一滑而過。
“沒……沒有！”
“那你也不知道受傷有多疼了？真是可惜啊！”青影微微歎息，看起來真是在為他可惜。
“我滿足你！”她霍然起身，一腳踏上他的左臂彎，用力碾了下去。
“啊——”
斷骨的滋味真難受，疼得暮青眼前發黑。可他耳邊卻清清楚楚想起青影的聲音：“這是為死掉的那些天軍戰士！”
她抬起腳來。暮青剛喘一口氣，青影的腳又落下去了。
右臂。依然是撕心裂肺的疼。
“這是為翔天、宏晟還有——所有傷亡的將領！”
“呼——呼——呼——”暮青大口地喘氣，但一喘氣心口又疼得不行。他看著青影往他腿的方向走去。他一陣緊張。
果然，青影的腳放在他的膝蓋上，然後用力。
“哢嚓！”骨頭斷裂的聲音最先傳來，隨後就是骨頭粉碎的聲音。
“——”暮青沒有叫出聲，直接昏了過去。
等他醒來，他看見青影麵無表情地望著他，嘴唇才剛剛張開。
“這是為那些將士的家人！你害天界多了多少孤兒寡母，多少孤苦老人？”
暮青恐懼，喃喃吐出一句含混不清的話：“讓我死——”
“死？太便宜你了。你知道我生不如死的感覺嗎？你知道我因你的陷害而受的折磨嗎？”
她想起風梨院，想起冤死的流碧，想起被逼進行的大婚，想起在看台上看見的“殛魂殺鳳”——
是誰說得到幸福之後再回首，縱是曾經遇到的不幸也是別樣風情？
反正青影感覺不到。痛苦就是痛苦，幸福就是幸福。罪過就是罪過，煎熬還是煎熬。
她可以將那些事情淡忘，卻看不開。她心裏有杆秤，一碼一碼的事情分得清，也稱得明。
她無法因為自己有了幸福就忘了曾經的痛苦，更無法不向眼前這個人複仇！
腳再次落下去，落在他僅存的那條好腿上。
“這是為我鳳族！你害我鳳族背上惡名，害我鳳族實力衰微，你——雖萬死而難辭其咎！”
“哢嚓——”腿再次被她碾斷，暮青再次暈厥。
兩軍陣上一陣騷動。
“這女人，太狠了！”
“我看這樣王也便宜了他！”
武威臉上顯出冰一樣的神情。他還記得青影曾對他說過的話——“我不摘麵具，因為那樣我狠不下心來！”
而現在，她沒有戴麵具，可她一樣如此狠戾！要有多大的仇恨才會有如此變化啊！
“她已非複之前的鳳凰了！——”戰神在心底感歎，“這樣的人，以後一定會是對手了！”
青影站在暮青身邊，看著他那張因為疼痛而顫抖的臉。
“讓我死！”暮青聲音微弱，又重複一遍：“讓我死！”
青影沒說話，目光如刀，割在暮青臉上，更像尖刺般刺進暮青眼中。
“殺了我！不要讓我再受侮辱！”
暮青卯足勁大喊一聲，撕心裂肺。
他看上去的確狼狽淒慘之極。鮮血混著塵土裹在身上，斷裂的殘肢白骨支出，慘不忍睹。
他急促地喘著氣，喉嚨裏發出嘶嘶的聲音，眼睛卻像一頭瀕死的野獸般冒著絕望的凶光，想從青影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青影臉色慘白，語氣更冷了。
“你當然會死，隻差一劍！它將刺在胸口上，結束你齷齪的生命！”
青影拔出了燭天劍。
劍光灼灼，好像她的怒火。
“你該死，你早該死！但我希望能親手殺了你，因為你毀了我！我得謝謝嘯天，也得謝謝武威，他們把你留給我了！”
她舉起劍，懸在他心口上。
“這一劍，是為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