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就和我回去!”嘯夜大聲說。
“如果不是呢?”那個聲音又問道。
“那,請自便。”嘯夜聲音依舊很大,卻掩蓋不住落寞。
麵前的身影一陣沉默。良久,她才說道:“我是青影,但不會和你回去。”
嘯夜一時沒有回過神來:“你......說什麼?”
“唉,我是青影,但我不會和你回去。”那身影又說了一遍。
“你真的是青影?”嘯夜不敢相信。“你真的在玉龍雪峰?”
“是,我是。我剛剛來到......你看不見了。”青影說著,伸手去撫摸他的眼睛。當然就像嘯夜抓不住她的衣襟一樣,她的手也碰不到嘯夜的眼睛。
嘯夜低聲喃喃說道:“我失去視覺的時候,你應該在的。”
青影微歎。“你何必如此執著?我——又不是對你鍾情摯愛的女人。”
嘯夜低聲問她:“那時候你都看到了?”
“是......你被奪去光明,被割去影子,奪去心......我都看到了。”青影的語氣是那樣平靜,就如同無風的平原上厚厚的積雪。
嘯夜忽然覺得好冷。他空洞的眼睛向著天空,道:“你真的拋掉自己的心了。”
青影默然點頭,但,嘯夜卻看不見。
“你拋掉自己的心了,覺得輕鬆嗎?”嘯夜麵無表情地問。
青影道:“不是輕鬆,而是平靜。”
“哦。平靜。”嘯夜重複著她的話。不知為何,他心裏有種異樣是東西在悄然生長。
“所以我不想和你回去。我哪裏也不想去。”青影平靜地答道,“你回去吧。我會想辦法讓誰送你回去,不必再經受苦難。”
“如果不帶上你,我就不走。”嘯夜答道,一樣的平靜淡然。
“你究竟是為什麼?我又不愛你!”青影又問了一遍。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隻是覺得必須帶回你去,否則心裏不安。”
“心?你還......有心?”青影不解地看向他的腳下。
嘯夜腳下的影子,又濃了一些。
“是巨梟留給我的影子。它應該很淡吧。”
不管怎樣說,蒼王畢竟是隻鳥,它能和嘯夜分享的“心”,少之又少。
可是他們都不知道,心這東西就像一顆種子,隻要有合適的土壤水分和陽光,就可以煥發生機,破土而出,長成一棵參天大樹!
而養育嘯夜的心的,就是他的遭遇——雪山巨神的義,無名祖孫的情,還有最重要的,他自己的堅持,近乎偏執的堅持!
隻是他還不知道,這堅持來源於何處。如果他知道了,他的影子就完全恢複了,他的心也就回來了。
青影抬起略帶驚訝的眼睛:“你的影子不算太淡,有正常的影子一半的顏色。”
“哦?”嘯夜也有些驚訝,“它還會變濃?”
“我幫你恢複視力吧!”青影轉了話頭。
“為什麼?”嘯夜問,“是你想和我離開了了嗎?”
青影搖頭道:“不。我幫你這個忙,一來是報答你在風梨院曾救我那一命,二來是希望你恢複視力後離開。”
“你給我光明,隻是為了讓我離開?”嘯夜覺得難以置信,“那我寧可不要!”
但是他沒有辦法拒絕。因為青影已經召喚出白鳳,幫他療傷。
白色的雪山,湛藍的天空,發出白色光輝的白色鳳凰。
淩霄天的居民從來沒有人看到過這種奇美的景象,今天,他們總算看到了。
“你們看,玉龍雪峰上沒有怪神,倒是有吉祥神呢!”人們紛紛說道,一個接一個頂禮膜拜。
但他們不知道,這吉祥神,是在給她曾經的敵人、救命恩人、霸愛成婚的丈夫療傷。
——一個什麼樣的男子,對一個女人而言才會有這樣多重的身份?而且,是“曾經”。
嘯夜覺得一種異樣的感覺傳遍全身。過了有一會兒,他才明白這是種什麼感覺:那是他久違了的溫暖。
那不是熱,也不是由外而內的溫煦,而是由白鳳帶來的由內而外的溫暖。
嘯夜被白鳳包裹著,在它銀白色的翅膀下,他就像一個繈褓裏的孩子,感覺溫暖、舒適又安心。本來,在被那無名老人醫治了以後,他覺得已經好了一些,可那種痊愈的感覺,怎麼能和白鳳帶來的體會相比?
他覺得全身每一條血管都舒張開,每一個毛孔都像有了生命一樣,自由地呼吸天地間的靈氣。他覺得全身慢慢變得有力氣了。傷口自然地愈合了,隨手觸摸的地方,一點疤痕也沒有,宛然新生。更重要的是,他覺得眼前有了光亮。那光亮開始隻如晨曦微光,慢慢越來越亮,就像朝陽透過眼瞼時的光芒,最後,他好像剛睡醒睜開眼睛一般,看見了周圍的景物,也看見了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