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狹長的通道裏,閃爍著幾團火把的光。這些火光把整條通道染成一片昏黃,這也是這座地牢裏唯一的色彩。除了昏黃以外,這裏就隻有灰黑色——深的淺的灰黑色,幹的濕的灰黑色。
鳳王被嘯夜帶回來後,就被關在這裏。她被綁在一座十字的木架上,手和腳都被捆得緊緊的,一動不能動。她依然穿著那身鎧甲,臉上依然帶著那副麵具。
但是她在等,等她最恨的嘯夜來剝掉這身鎧甲,掀開這個麵具。
她雖然沒有聽任何人說過,但她卻知道這個結果——一定會這樣,絕不會錯!
可她覺得自己等了很久很久,可卻誰也沒見到。別說是嘯夜,就連獄卒的影子,她也沒見過。在這裏,她也什麼聲音都聽不見,除了牢房頂上一個小洞裏往下滴水的聲音。這聲音若平時聽起來,還是蠻有幽靜的感覺的,可現在,在鳳王聽來,卻是枯燥乏味到令她心煩欲嘔。
她真想挪動一下身子,但一寸都動不了。身上的鎧甲對她來說,已經變成了一種沉重的負擔,而不再是她為帥為王的象征。她第一次有這麼強烈的願望,想脫掉這件鎧甲,但卻做不到。
肩上的傷還在滲血。作為神族,愈合傷口本是很輕易的事情,但不知為何,已經兩天了,凝夜槊刺出的傷依然不愈合,血依然絲絲地從傷口處滲出來,鳳王覺得冷極了。
忽然,她聽見從通道的一端,傳來一陣嗒嗒的腳步聲。她一下子警醒起來,盡力地向外張望走來的人。
來人走近了,是個獄卒,帶著一隻水壺,一隻杯子。他走到牢門旁,掏出鑰匙打開大鎖,進了門後複又關上門。
鳳王覺得自己從沒像現在一樣,會對一個獄卒進牢房這麼感興趣。可是她現在就是這樣,她正盼望哪怕一點點的不同,可以打破這裏的枯寂無聊。
但她卻隻是看著,不開口。
“哎!”那獄卒長歎一聲,”到現在,大帥的架子還是不肯放下來!——哼,連句話都不說!不過我跟你說,”他拿起倒好水的杯子站起來,端到鳳王麵前說,“我跟你說,這是老子平生做過的最痛快的事!在戰場上殺神族,過癮!不過不如現在這樣,弄個天軍元帥囚禁著玩玩。可以不給吃,不給喝,綁著不讓動——呸!天界的人媽的沒什麼好東西!有什麼傲慢的?”他越說越氣,最後竟毫不客氣地說道:”你臉上那破玩意兒,要不要讓老子給揭下來?要不怎麼喝水?”
鳳王聽了這些話,卻出乎意料地沒生氣,反倒平靜地問道:“那是什麼水?”
“什麼水?聖泉水!你說你一個囚徒,居然還能讓蒼虓大人跑那麼老遠去專門給你弄聖泉水——喂,你到底是什麼人物?“獄卒一邊罵罵咧咧地說,一邊伸手去掀她的麵具。
“別用你的髒手碰!”鳳王低聲喝道,“我不渴,也不喝。”但她卻咽了一口口水。
“給我把綁繩弄鬆點成不成?”她盡量溫和地問,幾乎都在懇求了。
“呸!想得美!”那個獄卒把尖嘴往一邊撇撇,把水倒進壺裏。
“求你了。嗯——綁了這麼長時間,我都快累死了,隻想稍稍挪挪身子。再說——”鳳王故意不說下去。
“什麼?”獄卒瞪大一雙灰褐色的眼睛。
“有幾塊金子,硌得我腰上難受。想讓你幫我拿出來,可是這樣你連手也伸不進來呀!嘖嘖!”鳳王故意說著,看著獄卒的反應。
果然,他灰泥一樣的眼睛裏放出貪婪的光。
“要是腰上有什麼東西硌著,是挺難受。要不,我幫你掏出來?”說著,獄卒走了過去。
鳳王趁機說道:“那東西靠上,靠木柱這麼緊根本拿不著。稍微把繩子鬆一點,我動動,你就能掏出來了。”
獄卒當下想也不想,伸手就去解繩子。鳳王看著他鬆開一道,再看他鬆開第二道,然後又鬆開腳上的繩子。她微微活動活動手腕,然後,出其不意地,她忽然全身用力,綁繩“嘣”地斷裂開來。還沒等那個貪心獄卒回過神來,她揚起沒有受傷的那條手臂,“哢”地向他的頭砸了下去。獄卒悶聲一哼,倒在地上,鳳王則奪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