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影見他去的如此突然,根本沒有等自己送出門去的意思,也就幹脆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隻昂首望著武威離去。那目光與其說是目送,不如說是賭氣來得更貼切。
她真是沒有想到久別的重逢竟是如此收場。想到這兒她不由淚水漾了起來,眼前頓時一片模糊。她倔強地轉頭望向窗外,卻剛好看見武威快步離去的背影。
“他還生氣呢!……”青影悶悶地想,心裏一股不服氣。
“啊,算了,哪裏還有時間為這種事費神!還有正經事兒要做呢!”青影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呼出來,她覺得剛才那股鬱悶稍稍減輕了些。
她站起身走回內室。剛才的衣服要換下去,重新穿上鎧甲戴上麵具。既然武威都走了,現在穿這個還有什麼意義?現在怎麼是穿這種衣服的時候!青影一邊更衣一邊想。
自從母親去世,青影承襲鳳王之位,過去日常的女兒裝就幾乎成了回憶一樣的東西。她知道自己的性格,沒有母親那種幾乎是天生的堅毅、威嚴和理智。為了讓自己不再像一個剛剛成熟的少女,為了讓接觸自己的人心生敬畏,為了讓自己更具有武士和領袖的風範,她要求自己一定每天都穿上鎧甲戴上麵具。這鎧甲和麵具對她來說與其是給別人看的,不如說是給自己看的,是自己性格的一整套麵具。
穿戴完畢,青影又變成了鳳王,麵目猙獰而威嚴。即位以來,她對自己最滿意的地方之一,就是除了極少數特殊人物之外,幾乎沒有人見過她的麵目,甚至連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現在,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笙篁山找那個叫修武的人。
笙篁山在娑羅城東麵,離城不算遠,乘火麟鳳的話半天就到了。笙篁山不太高,山勢也不算險,但山石崚嶒,怪木叢生,山石間還有泠泠的泉水若隱若現,倒也不乏奇趣。
鳳王跳下火麟鳳,一邊觀看山景,一邊感受空山所說的那股煞氣。她用心體會著,果然微微覺出了一股讓人很不舒服的氣息。那股氣息好像一條遊蛇一般,先是暗暗生起,隨後悄悄襲來,然後猛然間擴大成為一片,將鳳王包裹起來。
鳳王卻站立著巋然不動,繼續一聲不吭地感受著那股氣息。而那股氣息也仿佛有生命一般,緩緩流動著,似乎在探查鳳王的虛實。
鳳王開口了。
“修武先生,您的氣果然駭人。不過再怎麼偽裝,也能感覺到主人的心地良善,並非邪惡之人。為何要如此佯裝凶惡呢?”
笙篁山上一片寂靜,隻有山風“唰”地吹過,拂動地樹梢沙沙作響。
鳳王等了片刻,邁步向山上走去。
“修武先生,先妣前鳳王曾幾次派人來請您出山,您都用這種方法將他們拒之山外。今天小王親自來請您,您難道不出來一見嗎?”
依然沒有聲音,隻有鳳王的腳踩在叢生的野草上,發出“嚓嚓”的響動。但是忽然,她覺察到在不知何處的樹叢深處,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