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冷道連行殺戮,攝魂進補之下,心景中的一條血河猶遭火煮,漸漸沸騰了起來,不住地泛生精氣。而老樹道法不愧為血河九法之冠,管是再多精氣湧來,有著老樹種子在側,也隻一吸就空。
幾次呼吸過後,他劍下再添了數個亡魂。他這時不但不覺疲累,反而感到法力充盈、精血健旺,整個似得了仙靈之氣注入,身子裏恍惚有著一股大力蓬勃滋長,卻是神魂陡然壯大引生的錯覺。
循著大船在海麵上的起伏,左冷道運使開一路殺生觀秘傳絕學“秀水劍”,心念法力加持之下,劍勢真如流水一般遊移激轉、無孔不入。饒是倭寇們悍勇成性、瘋不畏死,運刀之法合舍身劍妙要,卻每在出招之際被他一柄木劍尋隙洞穿破綻,束氣而成的鋒芒一到,皮|肉筋骨立就為之斬斷。
七左衛門見狀,登時紅了眼。一來心腹手下死傷慘重,實不能放任不理;二來他感應到左冷道的氣勢正不住高漲,故而猜出這綠袍道士該是借助殺生助長了修為。急切之下,他再不留手,持咒道:“精元祭——有形封盡!”手中刀光轉烈,斬落惡念天龍頭頂,刀身頓有黑氣湧出,化作道道鎖鏈糾纏了過去。
天龍本是惡念所化,借元氣顯形,能隨意聚散。然而吃這鎖鏈一套,卻被定住了運轉,“砰”的一聲掉落在甲板之上,一動也不能動。
左七衛門拜托糾纏,看了一眼變得細瘦幹癟的左手尾指,忍不住恨恨咬牙罵了一句。
東瀛陰陽道的道術,並非驅鬼鬼為奴,想要借用神通,總需給予好處。此番他便是以精血獻祭,才從血塚魔神那裏借用到一門神通,一根尾指因而血肉幹枯,日後要以師門秘法調養許久方得恢複。
然而這般犧牲卻也值得;畢竟那天龍威猛,每一擊都力重千鈞,適才一通糾纏,直撞得他肩臂酸麻,若相持下去,或許一個失神就遭重創也說不定。
左冷道有心念在外,方圓裏許巨細不論,都在神魂觀照之中。見得七左衛門脫身開來,他心一凜,“居然還有禁錮惡念天龍之法!如此看來,在這人麵前卻不能神魂出竅,否則被他黑索擒拿了住,生死便難自主。”
七左衛門這時顧不得去殺瓊州衛泄憤,一經擺脫天龍,手中倭刀豎斬,無形的天地元氣“轟”一聲響,頓被分開一條通路,直抵左冷道所在。他隨即將身投入這通路之中,腳下“噔噔”疾走,迅如大莽出穴,瞬息追到左冷道身後,縱躍而起,言靈重又出:“合道技——太嶽坍崩!”
身後刀光亮起,左冷道立感有一座大山飛臨頭上,未待落下,先就崩解出一團團如丘大石,直往自身壓來。
他走神部道路,當然知曉這異象是對方心念所化,為的就是壓垮自家意誌。且這一招“太嶽坍崩”絕不止這麼簡單,若然所料不差,感應中落下的巨石,當是對方借鬼神之力演化刀意,施展出的“束氣成石之術”,挨上一下必不好受,更難逃後續變化的絞殺。
危急關頭,左冷道揚手一拋,木劍飛旋而出,先自迎上一團氣石。
此劍上附了誅仙印,一經遇到阻礙,自就爆發出一股戮盡屠絕的凶惡劍意。左七衛門用來束氣成石的刀意應勢被破,縮結一處的天地元氣失了掌控,立就要化作狂風席卷十方。
左冷道感應真切,雙手各呈劍指交錯環轉,心念法力傳去木劍之中,身與意合,全力施展出習自黃泉童子的一路名為“旋鷂”的飛劍術。但見木劍瘋轉開來,一頭紮進風團之中,頓將這即要四散的天地元氣吸納在了劍身之上,化作一團旋風。
此勢一生,旋風就反倒成了臂助,經由飛劍引導,須臾間蓄積重重巨力,層層傳去劍上。得這力道加持,朱漆木劍真就化成了一道紅線,穿針一般連破後續四團氣石,“叮”的一聲撞到七左衛門倚作最終殺招的刀尖之上。
神魔法力終非左冷道能敵,做到這一地步,劍身中所藏的一團分念立告破碎。
神魂牽連之下,左冷道腦中頓覺一陣抽痛。隻是他這時不敢分心,忙地運轉法力將雜念壓下,順勢取了被倭刀砸落的木劍在手,使出束氣成梯的手段,腳踏虛空就要遁走。。
七左衛門隻道是一招破了對方的膽氣,雖有些遺憾未將此人重傷刀下,怒氣仍為之一舒,身子落地後邁步追去,邊喝道:“還不束手就擒!”隻是才邁出一步,忽覺有劇痛右側自腳底行至膝上。
心知定受了這綠袍道士的暗算,他忙地溝通血塚魔神,借得一股法力往腿上行去。下一刻,一道烏光被魔神法力逼出腳底,落在甲板之上顯出形來,卻是一枚鏽跡斑斑的釘子。
“卑鄙!”
左七衛門憤然出刀斬落,攢心釘立成兩截,在斷口出散逸出一股腥臭氣息之後,這件法器便真正化成渣粉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