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他微笑。
“嗨……”我也馬上微笑。心跳不止。
“前兩天怎麼沒見你下來?”我問。
“我去奶奶家了~”他答。
“哦!”我恍然大悟。
“怎麼?難道你都有去找我?”
“誰,誰說的!沒有你我也會去那裏,運動,好嗎!”我著急地說。
“哈哈,好的好的。怎麼樣,下來嗎?”
“下來幹嘛?不要。”我怕他看出我剛哭過。
“帶你去個地方!”
“不稀罕。”
“好啦,求求你,下來吧。”他作可愛狀。
半小時後,我姍姍來遲。他讓我跟他走,走出幾步,我看到一輛摩托車。
5.
“坐穩哦。”他在呼嘯的風中說。
“唔……哦!”我很緊張。
“抱著我啦。”
“15歲能騎摩托嗎?”我弱弱地問。
“什麼?抱著我的腰啊!”風很大,他聽不清我說話。
我的眼睛剛剛哭成桃子,被風吹得有些視線朦朧。彼時桃花正盛,春風柔和地擺動樹枝,花瓣片片飄落。夜晚,月亮變得很大,摩托車仿佛騰空而起,要飛上幾萬米的高空。
皮夾克、牛仔褲,早熟的高大身材,我們學校裏是沒有這樣的男孩子的。
摩托車的噪音像我青春期的躁動,摩托車駛向的未知正像當時我感到期待又驚慌,茫然又忐忑的未來。他加速了,我不得不抱他更緊。
終於,他帶我來到一片空地,這裏有很多破敗的紅牆。我馬上發現了這裏的特別之處。
這裏的紅牆上都畫滿了塗鴉。
一個個誇張的圖案,明豔的色彩,扭曲的肢體,夾雜著些許可愛的卡通圖案,我看不懂的英文和一些髒話。
這裏被塗鴉布滿。
他看著欣賞那些畫的我,滿意地微笑,他知道我注意到了他要帶給我的。
我把這裏的塗鴉挨個看了個遍,他陪著我。
空地上的夜空很廣大,這些塗鴉好像外星人的遺跡。我們就像穿越到另一個世界。
馬天遠掏出幾個瓶子,我不知道他剛才是把它們裝在哪兒的,一口氣拿出好幾瓶。
“這是什麼啊?”
“嘿嘿,讓你看看新時代畢加索的誕生!”他自戀地笑著,跳上一處土坡。
在那麵牆上,他一邊思考,一邊塗鴉。
他畫了一團火焰。又畫了一隻貓。最後,他在旁邊簽上自己的名字。
“馬天遠到此一遊嗎?哈哈~”我嘲笑。
簽好名後,他得意地端詳自己的作品。
而後,他走近我。
一臉嚴肅的表情。
風忽然停了,周圍的塗鴉仿佛已經複活,在我耳邊躁動,不,是我的心在狂跳。
他再次轉身,在牆上畫了一張笑臉,笑臉旁畫上了太陽的光。
“要像這樣哦。”
學校裏真的不曾有過這樣的男孩。
6.
而後,又過了好幾個月,我高二開學後的一周,媽媽終於出院回家了。
媽媽的藥物過敏不僅給她的身體帶來了傷害,還讓她一度陷入焦慮驚恐,當時的我不知道她是用怎樣驚人的毅力熬過了那半年。那是一天早晨,媽媽來到我的床邊,在我的臉上落下一吻。
媽媽,我愛你。我聽見我在睡夢中說。
朝日陽光,從我的窗口徐徐而入,點亮了整個房間。
那個少年曾經在窗口下等我,他漂亮而又優雅,像一道火,像一片日光。
那天,合家團圓。我感到我是多麼幸運,既有家庭的溫暖,又有那少年唇邊的笑容。
摩托車曾帶我到叛逆的地方,塗鴉牆安慰了我躁動的青春。
那天的日出,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