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辦公室內。
助理小楠正在打掃，擦拭桌椅，見院長麵帶倦容，忙端了一杯咖啡進去。
院長瞥了一眼行程表，見空白一片，便問道，“今天沒有病人麼？”
“沒有。”
“沒有？！”
“真的沒有。”
謝之任不再多想，朝著小楠擺手，“好了，你先出去吧，我休息會。”
“是，謝醫生。”
謝之任剛躺在催眠椅上，就發現一封紅色的信，忙起來拆開看。
“親愛的醫生，
我寫這封信的時候，他已經死了。死因不明。我的心情非常非常地沉重，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整個人都是空的，就像竹子一樣，空空如野。我借最後一點力氣，想跟你說之前一直不願意說的事情。請你轉告我的父母、公婆，還有我的前夫和兒子，務必要讓他們都活個明白。
聽說他死的時候，妻子不在身邊。我想，我是沒有時間去追究她到底幹什麼去了，為什麼不跟著他？不看好他？作為一個醫護人員，哪能讓一個重症患者隨意走動？
你可別笑我，笑我自身都神誌不清了，怎麼還有閑情逸致管別人家的婚嫁喪娶？哎！我不說，你也能猜到，我這一輩子，總共沒有愛過幾個人，就他一個！哎！不知道他死的時候，有沒有想起我的話？
有多少人捂住我的嘴，恨不得我早點消失？！嗬嗬！嗬嗬！醫生，我是活不長了，他這麼一死，也就把我帶走了。
你會說，我有父母，他們養育我，我這麼做，是天大的不孝！嗬嗬！我隻能說，你不是我，不懂！不懂我為什麼拋棄他！就是為了堵住他們二老的嘴！別說我不孝！別拿這個威脅我！有誰可以為了我死？為了我傷心難過？隻有他一個！除了他，我身邊的人都是騙子！
你會說，我有前夫，他正等我回去簽字。嗬嗬！嗬嗬！他呀！就是再練上八百年，也不及他一半兒好！你也會說，我不知道珍惜，太死心眼！嗬嗬！誰讓他費盡心思將我弄到手？嗬嗬！我被囚禁了！你知道嗎？！叫天不應！我天天隱忍！我夜夜嚎哭！你怎麼會知道？！你這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東西！你不是我！你不是女人！你不是我這樣的女人！
抱歉，我身子裏現在又不是空空的竹子了，它裏麵裝著很多人，數不盡的人！我喜歡的，我厭惡的，都冒出來了！我終於要跟他們說拜拜了！雖然我從小就說要拜拜！嗬嗬！
當你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留戀的時候，當你自己都承認自己是一個無藥可救的廢物的時候，當你傷心到極點的時候，來我的墳頭，看看我吧！看看還有比我更慘的麼？！我想到那個時候，你又覺得自己是幸福的，至少，你比我幸福！還能喘氣！還能想象！還能在夢中跟他在一起！我呢？！我隻能在墳地裏！不能喘氣！不能想象！真的不能再做夢了！或許我活著的時候，整天癱倒在床上！睡得夠久了！活著跟死了，沒有區別。
對了，你會說，我還有個兒子，嗬嗬。從一生下他，我就不想見他！他不是我的兒子！他流著一個罪犯的血！我恨他！這是我的真實想法。任何藥物都改變不了的想法，除非你把我的腦子砸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