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昭華不知所措(2 / 3)

龍昭華的這些心態說起來很複雜,既想讓楊秀峰這位常務副市長看到自己是能夠工作,也有工作能力和業績的,卻又擔心楊秀峰知道自己是站在黃國友的陣營中,會對他做出什麼不利來。市裏的主要領導,和縣裏滕丹等人的壓製不同,滕丹等給出再多的壓力,也不會直接影響到自己的進步,而市裏領導隻要在關鍵之際,說一兩句話來,就會將自己難得的機會給葬送了。自己在黃國友心目中的份量還是比較輕的,屬於那種丟棄又可惜,放在好位置又不值當的那種角色吧。

如今,也沒有要就脫離黃國友的陣營而另作選擇。

“不錯。”楊秀峰說,很簡單地進行了評價,說著就看向鄭雨蘇,既想說,“鄭科長,你覺得有什麼要說說?”

“我今天是來學習的,隻帶耳朵來。”鄭雨蘇說,就算有什麼話要說,也不會在龍昭華麵前說。她還才是一個正科幹部,哪能夠隨口評說一個縣的經濟工作?再說,她自己也沒有做過多的設想。

龍昭華見楊秀峰這樣說,也就知道鄭雨蘇今天到縣裏來,也是有著目的的,當下說,“鄭科長,我們在縣裏眼界太窄,就希望有經濟建設方麵的有卓識遠見的能人,幫忙指點指點,也才好知道該向市民方向發展。拜托拜托,請指點指點。”

這句是客氣話,不管鄭雨蘇說什麼,對縣裏說來也都沒有什麼關係,何況在辦公室裏,縣裏也就他一個,說什麼也都不會傳出去的。鄭雨蘇那邊的關係,倒是有了這次的鋪墊之後,下次找機會再拜訪拜訪,今後或許會有一定的進展。

“龍縣長,我哪是這樣的人?今天跟著楊市長過來,也就是溪回縣在經濟建設工作上有著不錯的業績,要學習學習這其中的經驗……”鄭雨蘇自然也不肯承認今天過來的目的,怕給龍昭華聽了傳開,會鬧出笑話的。

楊秀峰見鄭雨蘇如此說,也就看了她一眼,再看龍昭華時,察覺他對此時的情景似乎有種心得的體會。這些看在眼裏,楊秀峰心裏不禁覺得在南方市這邊要開展工作,當真是不容易,更多的人都習慣於體製內那種處事原則。就怕自己走錯一步,而在患得患失中,也就將那種心性給改變了,至少會缺少那種勇氣和銳氣。

楊秀峰看了周葉一眼,見他似乎在提醒鄭雨蘇什麼,這也是很好理解的。之前,周葉是在鄭雨蘇的手下辦事,那種情感存在,是非常正常的。要不是這樣,周葉反倒是不可信任了。楊秀峰對人的看法,自覺得另有視角來看的,也會更多地看到他們的想法。

周葉感覺到老板的注意力在觀察他們,也就收起那用意。龍昭華還在考慮這要怎麼樣多和鄭雨蘇說幾句,好給今後留下一些說話的機會。楊秀峰看著他說,“昭華縣長,今天我們到溪回縣裏來,一是來得突然,沒有給縣裏準備的時間,市裏那邊也沒有準備的時間,也因為這樣,反而會讓我們能夠在討論中多一些可變性,這對規劃溪回縣今後的經濟建設工作,未必不是好事。二來時間緊,平時相互之間那種謙虛、怕說錯等西方,這時都先丟下吧。就像之前我提出一個建議,讓一鎮二鄉種茶,你覺得時機工作上難以做到,直接說出理由來。這種方式才是我們必要的,也隻有這樣,才適合我們今天的工作……”

龍昭華和鄭雨蘇都有些不適應,臉上的表情很複雜,鄭雨蘇聽了一家知道領導的意思,但此時不好就說什麼,和周葉交換了一下眼色,明白自己錯過最佳的機會。不過,對她說來,這樣未必就是壞事,如果第一次說卻沒有說到點子上,領導留下的印象就更難改變,也更難得到任用。

“之前,我對溪回縣說了聲好,主要是好在縣裏的一些幹部對做經濟工作還是有主動性,是有意識地進行做出來的成績,這一點,尤為重要。是的,溪回縣雖說在全市裏的經濟指標擺在前列,我想,昭華縣長比我更清楚這些數據是怎麼回事。這個我們就不說了,和今天的會議無關。”楊秀峰說,不在意龍昭華會有什麼想法,“昭華縣長,你有沒有想過,從省城裏修過來的高等級公路,會從哪裏通過?”

“啊……”龍昭華失聲地說,對高等級公路的項目,縣裏自然是知道了的,但怎麼走,目前都還沒有一點消息透露,甚至市裏也都還沒有得到情況。見楊秀峰臉上的笑,龍昭華心裏也就緊了起來。這樣的機會,對他說來做夢都難以盼到啊。

在南方市裏,沒有跟進領導、沒有被陣營認可,就沒有進步的機會。這一點,龍昭華早就有了足夠的認識的,也一直是這樣做的。但他也知道,自己還是做得不夠到位,原因也不難找。回憶當初才給人引薦見到領導黃國友,那時才是一個副科長,而黃國友也才是一個縣長。當時,黃國友對他在工作上的能力和拚勁,還是很看好的,也是他在進步的路上,一直對他也都關照著。沒有領導的關照,就算自己做工作做得再突出,再有才幹,那都是老黃牛的命,做出的成績是不會落到自己頭上的。

後來一直都算是配合默契,至少進到目前這個縣長位子之後,領導還支持自己在縣裏要拚打出一片天地來,和滕丹碰一碰,爭一爭。但後來在處理縣裏的一些事上,

兩三次都沒有讓領導滿意,關鍵的時候沒有聽招呼。使得領導對自己失望了,隨即,領導也就在溪回縣這邊將自己作為棄子,與市委那邊進行交換,對自己也就撒手不管了。

沒有市裏的支持,在縣裏的情況也就越來越糟,而自己在位子上卻始終不肯完全放棄。領導見自己這樣的脾氣,倒是有些想通了,才使得變成目前這種現狀:在縣裏不爭什麼,立住腳算是在市委陣地裏,釘下一個釘子。

心裏明白,到正處級之後,自己也就到了頂,不可能還有機會再往前進步了。或許是這樣,對目前所在省位子上,心裏就想做出一點對自己心裏有安慰的事來。有些事情,自己確實還是不能按領導意思來做,做不到啊。那次和領導之間最根本的衝突,也就是那一年,南方市大旱災,省裏劃撥出一筆錢來,作為救災之用。

市裏卻要將這款挪走,當時,市裏要自己簽字,自己也就強著不肯簽。而後,領導雖說沒有直接給自己說什麼話,但卻有人打電話來做了思想工作的,也明白就是領導的意思,可自己當時還是覺得要將錢發放到村鎮裏去。

而其他的縣卻按照市裏的意圖做了,也就找了些理由,又從市裏調了些很少的資金到鄉鎮去對下麵的人糊弄一下,也是同樣地過關了。也沒有見到哪一家就當真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的。溪回縣的錢在落實下去的過程,縣政府這邊也就不肯退步,回想當時也說不清怎麼就會變得這樣強牛似的。或許也是當時的強牛,使得滕丹和天文學在縣裏勢力熏天,也不會將自己逼得過激吧。

魚死網破的事,對於特別強牛似的人,那時做得出的。

後來回想,心裏其實還是有些後悔。任滿縣長期限之後,自己也就該和仕途完全脫離了吧,會不會留在政協之類、又或做一個調研員之類的位子上混到退休?離退休還有將近二十年,就這樣混著固然清閑,但心裏說要不苦,那是說假話。但對之前自己所作的事,心裏也是一陣後悔另一陣又覺得還是該這樣做才是對的。

走在行政裏本不該有對與錯的想法,隻有有利與沒有利的區別,自己心態不對,即使重走一遍人生,隻怕也不會真的討領導喜歡。

心裏早就覺得看準了形勢,在心灰意冷之中也知道如今自己即使在聽話再努力,也都不會讓領導看好讓領導改變對自己的那種印象。在溪回縣裏的工作上,反而少了一些顧忌。表麵上對領導的尊重,那也隻是一種外表的維持,本質上說無法修複了的。對自己的前途會有什麼,龍昭華近兩年來也都不會有什麼看好,當然,他也不會四處再找什麼陣營走進去的。南方市裏,市委那邊對自己也不會收攏,像自己這樣的人,在體製裏走到目前這樣的位子,說起來已經是很怪異的巧合了。

但今天,常務副市長說到了從省裏即將投建修通的高等級公路,會從縣境裏穿過,雖還沒有具體的線路,但一下子就讓龍昭華想通了。高等級公路不按照老線路走,勢必會從溪回縣縣城邊擦過,那就當真是一條黃金通道了。

這對溪回縣說來那將是怎麼樣的發展機遇?要說發展,此時當真還談不上,但溪回縣和其他縣比起來,龍昭華卻覺得還是有不少優勢的,如今有這樣一條路,那種優勢又會彰顯更多了。隻是,接下來市裏會有哪些動作?

楊秀峰這個常務副市長做事一貫都不肯做那些沒有實效的事,他接連到縣裏來,肯定是有些安排的。至於怎麼樣安排,龍昭華覺得這時還真是無從猜測。

心裏想通了這一環節之後,隨之而來的顧慮卻是市裏領導對這樣的事,是什麼樣的態度?說到底,自己身上打著的標簽上市政府那邊的,也不可能就轉到楊秀峰的懷裏去。自家老板是怎麼樣的態度?就算自己不是那種惟命是從的人,但基本的還是要請命,至少要先探一探老板的脈絡才能決定。

當下,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太興奮,雖說對自己而言是一個表現的機會,也是自己仕途上可能的精彩一些的句號吧。不管怎麼樣,也都要先到市裏見一見領導後再決定。之前自己在電話裏彙報,黃國友態度較為冷談,但等楊秀峰離開後再到市裏去彙報,想來,老板也是想知道楊秀峰到縣裏後的詳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