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碰一個。”林挺說，動作有些誇張，將那種高興之意表達出來。楊秀峰也是很高興的，不管怎麼樣，今天認識童陽這個刑偵支隊的隊長，對今後在市裏做工作，還是有不少益處的。彼此雖說沒有做任何承諾，但這樣的意思不用說穿。
說著兩人的酒瓶一碰，聲音清脆，對視而笑，仰頭將瓶裏剩餘的少許酒喝了。這點酒都不多，雖說比之楊秀峰平時的三杯之量不見得會少，但卻沒有破楊秀峰那限度。喝了後，酒碰倒置過來，當真是一滴不剩。
楊秀峰以為吃飯就這樣結束了，卻不料林挺說，“楊市長，前幾天我在省裏遇上一個有趣的朋友，想必你也認識的。”說著看著楊秀峰，楊秀峰還真沒有收到這些信息。林挺見楊秀峰那沒有什麼反應，說，“柳市那邊的一個朋友，叫蔣繼成。”
“哦，我和蔣哥是老朋友，之前在柳市那邊經常在一起喝酒吃飯的。”楊秀峰不諱認這一點，林挺既然提到了，自然會弄清楚了兩人之間的關係，再說也沒有必要瞞著。“林書記，你覺得蔣哥這個人怎麼樣？”
“是一個熱心的人啊，交這樣的朋友很是值得。”林挺說，“在省裏也是偶然，當時也是碰巧在一桌，喝起酒來後那叫痛快啊。之後他得知我是在南方市這邊，也就問到了楊市長你。卻不肯多說什麼，我估計你們也是老朋友的。”
蔣繼成會不會到南方市來還不能定，但也快了，或許是他想先留下這樣一個機緣，才和林挺一起吃飯吧。但之後卻都不說一聲，可不要說喝醉酒之後給忘記了。
聽林挺這樣說，楊秀峰也不多解釋，先已經表示了兩人的關係，不必要多重複。林挺又說，“楊市長，從省裏那邊得到一個不可靠的消息，說是南方市這邊公安局局長會變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林挺的意思也就有些暗示，楊秀峰之前雖說知道有可能省裏讓蔣繼成到南方市來幫他，但最終會這麼安排卻還未定。
“林書記，人事上的事情我沒有來源啊，何況，政法係統就更不是外人所知的。當真要是有什麼變化，林書記還得多費心啊。”楊秀峰說。
“好說好說，隻是我起不了什麼作用啊。”說到這裏，也就不必要再多話。
兩人從餐館裏出來，楊秀峰也不會去說什麼AA製，下次有機會請回來也就是了。人情往來隻是看人而定，總不能都沒有一點人情味。兩人沒有一起走，楊秀峰先告辭離開，餐館裏有一輛采購用的車，林挺讓老板將楊秀峰先送走。
在車上，楊秀峰給蔣繼成打電話，那邊卻打不通，不知道是他在學習期間將對外的通訊都關閉了，還是在執行什麼任務。雖說到省裏學習，執行某些秘密任務的可能性更大些。楊秀峰留了一個短信，也就不去理會蔣繼成會怎麼樣，讓老板開車將自己送到市中心廣場去。
中心廣場不大，一麵是大街，其餘都是一些建築。建築的下幾曾樓都是超市之類的，往樓上多是住所。雖說南方市這邊都講究單家獨戶地建房子，但市中心位置的樓還是有人看到這些住所地便利。而這些樓也多是一些人租出來給人租住著，戶主自然不會住這邊。中心廣場是不規則的半橢圓，周遭的樓群都是高樓，也都是前幾年才修建的。如今，楊秀峰已經得知，這些樓的門麵和之上的樓房套間，大多數都是市裏領導所有，而李潤等人更是用不同的名份、請所有的親朋和下屬代他掛名，假做房主。
自然不會僅僅是李潤一個人，走在中心廣場上，楊秀峰從錢維揚那裏得知，之前對廣場的修建規劃就是將那些樓都包括在其中的，或者說樓群將廣場占據了一部分，使得圖紙及驗收的麵積比之實際麵積就少很多，而這些少的部分，就用來建樓。
對於普通人說來，這些隱秘自然無法得知的。楊秀峰在中心廣場上走，心裏在猜：林挺是不是也在這些樓裏占有份量？作為永久基業，當初出售的價位當真很低，還依據領導職位的高低進行補貼的。但錢維揚雖說是正廳的級別，可到南方市後沒有他說話的份，這種專門惠及領導的事也就和他無緣，但他卻將這些情況了解得比較透。
周葉、莫春暉、丁啟明等人都無法弄到這些內情的，在市裏，就更沒有關於這方麵的閑言流傳。
林挺是市常委成員之一，除非他不要，否則的話不可能落下他的。對此，楊秀峰也是了解的，當真不要，那就會將市裏所有領導都得罪了，在市裏也就無法立足。至於裏麵的分配方案，錢維揚也都無法打探出來，知情者都不肯私下透露的。
林挺既然站在陳丹輝的陣營裏，也就會在不少的方麵會與陳丹輝保持一致性。這些樓，想來也不會給均分的，修廣場的錢，是陳丹輝和李潤等人到京城裏化緣而來，自然會將最重要的部分利益占去。
適才林挺提到蔣繼成，此時反過來琢磨，也不會是隨便說出來的。林挺或許會有更直接些的消息來源，使得確信了蔣繼成會到南方市來任公安局長？當真是他過來，林挺自然不想南方市的公安局會有什麼大的變化。他和蔣繼成之間也要先有一種溝通，在某些方麵取得共識才行。將童陽也帶過來，是不是表示今後這些人也會聽從這邊的意思？
想來想去，林挺確實是有這一層意思的。林挺在市裏出任政法委書記時間不短，說不定就會有所變動，蔣繼成比他年輕，而楊秀峰在市裏雖還沒有多少應援，可省裏的意思林挺會看不到？就田文學的案子上看，也能夠看到楊秀峰的一些為官為人來。這樣，給童陽等得力手下先鋪好路，今後總會在工作上走得更順一些。
童陽這樣的人，隻要不是立場的選擇問題，蔣繼成過來出任公安局局長，也會對他重用的。林挺先帶他來表示下，今後很多話就不要說出來了。
想到這裏，也就覺得今後等蔣繼成到南方市來，會有更多的人都明白兩人之間的關係，市裏一些工作上的阻力相對會更小一些吧。蔣繼成手裏掌控著警力，對很多人說來，那就是一種嚴重的威懾力。陳丹輝會有什麼反響？楊秀峰不由地有些期待。當然，蔣繼成到南方市來，或許不會很順利地將警隊係統就掌控住，有童陽做基底應援，今後在公安局裏工作開展也會順利一些。
想著是不是給林挺打給電話去，但反轉來想，打電話又太著痕跡了。
中心廣場有不少植栽，移植了一些高大的白玉蘭，葉厚而茂密，樹下有條石，人可坐在上麵歇涼。此時離下午上班還有一點時間，楊秀峰喜歡坐在條石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們，偶爾會推想著這些忙碌的人都是在忙些什麼。這樣想了後，才覺得自己平時的所作，還是有著很實在的意思，也算是給自己一種精神上尋求的寄托吧。
人總會有疲憊的時候，而這種時候要進行自我的鼓勁，找到讓心靈慰籍之所，才不會讓自己鬆懈。特別是在想目標行進中遇上挫折時，這種自我治療就格外地需要。
很沉迷地看著往來的人群，將自己完全放鬆下來，在這樣的環境中或許不算最理想的，也不是很清靜，但楊秀峰卻偏好在這種環境中讓自己忘卻一切。時間似乎都完全與自己無關，其他的所有的事情也與自己無關了。思緒毫無固定軌跡地亂飄，不知道多久，突然回想起自己下午還要上班。
看看時間，準備離開廣場，卻見一位顯得清瘦的老者走過來，他身邊有一男一女。男女也都是三四十歲的樣子，不過一看就能夠辨識出這幾個人不是南方市本市的人。老者走到楊秀峰身邊，看了看他，說，“借問一句，占您一點時間，可以嗎？”
南方市即將要進行大規模的招商引資工作，隨著華興天下集團在南方市的部署，以及省城通往南方市的高等級公路的修建，肯定會有一些商家會暗中先到南方市來進行考察的，就算之前的柳市一樣，也都有這樣一個過程。等商家確實看到這裏的潛力和今後發展的展望後，才會進行規劃，再與市裏進行溝通的。
“老人家，您請說。”楊秀峰說著站了起來。身邊的一男一女分站在老者身邊不遠處，似乎對楊秀峰不怎麼關心。見老者雖清瘦，但精神不錯，而麵上那種慈善之意讓人看著心裏舒服，當下也就不急著走，心裏猜，要是老者是哪一個商家集團的，自然是那種龐然大物的幕後掌舵者，要不然，一般的人哪會有這種氣度？看似平凡，但那種沉靜的氣質當真一生中都少見。之前在京城裏見過何太太身邊的老者，也有這樣的氣度，隻是那老者更多了一份氣吞山河的意境，而麵前這人卻平實得多。
要是真如同想象那般，能夠說動另一家大公司來南方市投建項目，對自己的工作就會有更好的效應，自然想促成這樣的結果。隻是，此時也不能夠著了痕跡，反而會讓老者警惕防範，未必是好事。
“請問，你對著廣場熟悉嗎？”老者說。楊秀峰不知道老者的意思，但也不多問，將他對中心廣場所知的情況說出來。
老者不再多問，似乎又在找另一個人去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