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離合,大多是無意識的,很偶然的。不過在這偶然之中,往往又有一種玄機。許敕文留心顧小姐,不過是她笑起來好看,想和她搭訕,如果可能的話,進而發展一段豔遇,其實這是作男子的一種輕浮。等他到了教堂,再看這位顧小姐時,才發現她一張娃娃臉,既幹淨又清澈,有一種雍容又母性的美。許敕文看著她,心裏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平和安靜。和顧小姐親近的心,也越發強烈起來。許敕文想要開口叫顧小姐,但教堂裏所有的人,都在專門聽神父宣講。這樣莊嚴肅穆的場合,自己大呼小叫也不適合。
許敕文耐著性子,聽台上神父演說話。神父揮動手臂,大聲講解聖經上的經文,又拉長語氣向信眾們提問,眾人舉起右拳高聲回應,如此反複執續了半個多小時。總算喧嚷完了,人群散去。許敕文起身向顧小姐走去,哪知顧小姐看到人來,轉身一扭,往後門走了。許敕文心想奇怪,顧小姐怎麼看到我就走了呢?難道她知道是個窮途末路的人,所以避之不及。哎!人要倒了黴,狗嫌人厭,誰也不待見。我還是把顧小姐的行李交到失物招領處。她知道丟了東西,自己會去找,我還是去求我的活路吧。他一邊想,一邊慢慢踱步。由教堂到他所住的旅館,距離不遠,中間卻有好幾條街。許敕文人生地不熟,不知不覺就走入岔路。路兩旁都是高牆,沒有行人也沒有路燈。但是這一晚上的月色很好,清明透亮,照得地上雪白。許敕文站在空巷之中,覺得寂靜冷清極了。他正考慮朝哪個方向走,忽然聽到一陣高跟鞋響,跟著一個女士氣喘籲籲,一邊一回頭一邊朝這邊跑來。許敕文看時,不就是那位顧小姐嗎。他迎向前叫道:“顧小姐。”顧小姐卻哎喲一聲,原來是把腳崴了。
許敕文扶起她道:“顧小姐,你還認得我嗎?”顧小姐露出奇怪的神色,向許敕文看了一眼,想了想說:“哦,你是,你是火車站的那位許先生。”許敕文道:“是我。你的行李落我那了,我叫你你也不應,幸好在這裏碰見你,可算找到物主了。顧小姐,你怎麼回事,有什麼人追你嗎?”顧小姐聽了這話,抖顫著聲音說道:“嗯,我遇到一點麻煩……”許敕文正想問她遇到什麼麻煩,遠處傳來腳步聲,顧小姐再也顧不得和許敕文談話,扶起牆就走。許敕文回頭看時,見是兩個穿中山裝的男人,孔武彪悍,站在巷口上張望。
顧小姐緊走兩步,藏到一戶人家的屋簷底下。那兩個人看了看,掉頭走了。許敕文過去對顧小姐道:“顧小姐,他們走了。這些人都是做什麼的,為什麼追著你?”顧小姐顏色暗淡,低著頭道:“許先生,你就別問了。我現在腳疼得厲害,麻煩你幫我叫一輛車吧。”
許敕文對於顧小姐的身份,實在有些懷疑。但顧小姐自己不說,他也不能逼問,於是說道:“好,你還有東西在我那裏。你是等我去給你拿來呢,還是我送到你那去?”顧小姐搖頭道:“許先生,謝謝你。其實也沒什麼,都是些不緊要的東西。你要嫌著礙事,就直接扔了吧。”她這樣拒人千裏的態度,往許敕文的熱心上澆了一桶冷水,許敕文隻好說:“不要緊,我去幫你叫車。不過巷子這麼窄,等閑的車都進不來。要不,我攙你走一段路。”
顧小姐聽許敕文說得有理,隻好由他。走出巷子,許敕文正要伸手叫車,一輛車就悄沒聲息地開過來了。從車上下來一個胖子,沒說話先笑,一張肥臉象開花的包子,他道:“顧小姐,總算是找到您了。”顧小姐手抖了兩抖,許敕文情知不妙,叫道:“喂,你們要做什麼?”胖子咪著小眼,上下打量了許敕文一番,才笑咪咪地對身後幾個中山裝說:“請這位先生讓一讓。”那些人得到命令,動手把許敕文“請”到一邊。顧小姐道:“不要打人。夏秘書,你別難為許先生,我跟你回去。”胖子笑意更深了,連連說:“是,是。我就知道顧小姐菩薩心腸,最肯體恤我們這些底下人了,你請上車。”他打開車門,很紳士地請顧小姐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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