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認得宋乘風,她就對他的身份有所懷疑,他們數月才能見一回麵,宋乘風來見她的時候,常常一襲常服現身,不挎刀劍,化解了他身為年輕武將的戾氣。
他便是王朝派遣到大漠西關的留守將軍,他不曾表明自己的身份,直到半年前,他才告知韶靈他為西關守將。
雖然大半時間都在軍中,卻也有屬於自己的府邸,他獨身在酒肆,身邊也沒個近侍,而酒肆小二都知曉他的身份,看來他如此散漫自由,也不是頭一回。可是她卻又想不通透,西關是齊元國重地,他本不該給人拿捏任何把柄,可是……他偏偏這麼做了。
聽到這邊,風蘭息停下筆來,笑著說道。“的確很像是乘風的作風。”
韶靈從回憶中抽離出來,神色自如地喝了一杯茶,靜靜地為他研墨,不假思索地說:“宋大哥是很適合在朝廷有一番作為的人,他看著糊塗,其實很精明,能夠在朝野中占得一席之地,不像你……你太清心寡欲了,侯府的責任你不得不擔著,但不見得是你喜歡的。”
風蘭息不露聲色,隻是繼續沾了沾墨汁,以往十多年畫的都是水墨畫,從未有過任何顏色,今日卻特意買來顏色,打算繪一張彩畫。她無意之間的話,總是說到他的心裏,這些年並非沒有對他心儀的女子,或許也有家世背景,性情才學都不一般的大家閨秀,但卻很少找得到這麼懂他的人。
“我又不是活死人,怎麼會沒有人的欲望——”風蘭息笑了笑,或許清心寡欲,是一種讚美,但落在他的耳畔,卻並非如此。他的眼底,蘊藏著層層疊疊的暖熱笑容,直直凝視著她,但最後一句,卻還是隻能在心裏呢喃。她是他的欲啊……她成了這麼多年他唯一如此耿耿再壞的人哪。
韶靈並不曾多心,趴在桌角,螓首枕在她的雙臂上,懶懶地觀望著他作畫的神態,他雙鬢垂下的青絲,被風吹動,仿佛在自己眼前擾動,令她鼻子發癢。她的嗓音很輕很低,用閑話家常的語氣坦誠:“方才我去了明月坊,見到了一個勉強稱得上是故人的人。隻是很可惜,我並未見著聲名在外的如霜姑娘,聽聞她是個冰美人,人如其名。”
“不是男人才在乎女人的容貌?你怎麼也在意?”風蘭息側過俊臉,眼神不變,隻是覺得好笑。
“人總要自己找找樂子嘛。”韶靈睨了他一眼。
“乘風說,一開始在大漠,總是很嫉妒你。”風蘭息的嗓音溫和而好聽,比起慕容燁少了與生俱來的磁性,仿佛是溫潤的玉石,淡淡的,涼涼的,很能安撫人心。
幹淨的毛筆,沾了沾藍彩,他勾勒著月牙泉的泉水,或許他不能再貪心了,曾經多少回想過成親之後,她能為自己紅袖添香,哪怕隻是談論著家長裏短,他也覺得是一種幸福和愉悅。這世上相敬如賓的夫妻太多了,能有真感情的又有多少?!
“嫉妒我什麼?”韶靈的眼珠子一轉,來了精神,笑眯眯地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