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瑾姑姑一路都很沉默,偶爾跟韶靈說話,也是惜字如金,去往仁壽宮的時候,卻發覺殿堂前並無任何人經過。
韶靈心中狐疑,輕笑著問道。“玉瑾姑姑,宮裏的妃嬪是不是每日清晨都要跟皇太後請安?”
玉瑾姑姑鄭重其事地解釋:“你說的沒錯。娘娘覺得請安的禮節太繁瑣,下了懿旨。如今每天來的,隻有皇後跟四妃,其他的妃嬪不必到仁壽宮請安。”
韶靈彎唇一笑,輕聲說道。“是啊,尊敬放在心裏也好,嘴上的未必就真。”
玉瑾姑姑聞到此處,擰著眉頭看了韶靈兩眼,最終依舊回過頭去,走向殿堂之中。
“人到了,娘娘。”
張太後今日著一套杏黃色宮裝,其上的鳳凰栩栩如生,做工考究,依舊盤著頭,一隻蝴蝶金釵,叼著一顆碩大的明珠。她正站在窗前打量清晨摘來的鮮花,仿佛顏色鮮亮的春花更值得她矚目,她頭也不回,淡淡說道。“玉瑾,你去選幾樣點心過來。”
玉瑾姑姑領命離開,韶靈心中有數,張太後支開最可靠的心腹,當然是要說一些非同一般的話了。
張太後緩緩轉過身來,指尖輕輕拂過花瓶中的鮮花,美目流轉之間,一派悠然自如。她的眼底,看不到喜怒,但話鋒顯然淩厲不少,不再溫和。“看來沒人跟你說過,見了哀家是要下跪行禮的。”
韶靈波瀾不驚,張太後的斥責苛刻,並未讓她覺得意外。她的紅唇微微揚起,笑容始終不曾消失。“民女知道。”
張太後冷冷一笑,盈盈走向中央的軟榻,嗓音很是溫柔動聽。“昨天哀家容忍你,隻是看在燁兒的麵子上,不想讓他為難。他跟哀家的身份不同一般,但你……隻是一個貧民百姓。”若是韶靈紋風不動,光是不懂禮數這個罪名,就足夠派人拉她出去杖責二十,要讓那些市井小民井底之蛙懂規矩知教訓的法子,就是讓他們吃些苦頭。
話音未落,韶靈已然提起裙裾,屈膝下跪,眼底清冷如水,紅唇輕啟,字字清晰。“民女的確隻是齊元國千萬子民之中微不足道的一個,齊元國國君愛民如子,而太後娘娘是國君之母,更受世人崇拜敬仰,就算沒有七爺這層關係,民女也該給太後娘娘行禮下跪。”
這一席話,乍聽上去,沒有任何不妥,像極了毫不古怪的奉承話。但有心之人聽了,其中似乎不無映射之意。國君愛民如子,但這位太後,卻以權勢壓人。齊元國的子民千千萬萬,身份卑微,但若沒有百姓,又如何有國君,有皇室,有整個齊元國?!
張太後的眼底滑過一抹隱晦,依舊噙著朱唇邊的笑容,她上唇薄下唇豐,唇形也像極了慕容燁。
“沒想過你,這麼會說話。”張太後話音未落,驀地笑意斂去,冷淡地發號施令。“來人,賜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