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著韶靈招了招手:“來,到哀家身邊來。”
聞言,慕容燁睨了韶靈一眼,眼神自然是“不用去”的冷淡,韶靈卻佯裝不曾看到,徑自朝著張太後的榻上走去,因為身著宮裝,裙子下擺收的很緊,她無法跟往日一樣步伐倉促,步步生風。
“看來還不太習慣,往後多穿穿,多走走。”張太後彎唇一笑,對韶靈的走路姿態,卻不曾尖酸嘲諷,言語之中雖然沒有過分的親近,卻也聽不出多餘的斥責。
多穿穿?!
張太後的言下之意,韶靈跟慕容燁一刻間都察覺了,她不曾回頭看他,先是送宮裝給她,繼而是要她習慣穿宮裝示人,那麼下一步就是……
“哀家很喜歡身邊熱鬧,往後哀家若是覺得無趣,派人去宮外請你來宮內坐坐,你願意嗎?”張太後開門見山,說的直接,並不避諱,語氣也像是商量,不像是以太後之威欺壓貧民百姓。
韶靈任由張太後探索的目光,深深望入自己的眼底,眼神並不閃避,良久之後,她才輕點螓首,算是默認。
這個婦人才到中年,便以“哀家”自稱,雖然是後宮最為尊貴的女人,當今皇後也要對她俯首稱臣,可惜這樣的生活……又有多少歡愉?!韶靈這般想著,眼底的隱晦一閃而逝。
“這可是韶靈自己答應的,你身為一個大男人,就別管我們女人家的瑣事了。”張太後的臉上有笑,目光透過韶靈的臉,落在慕容燁的身上。眼神,漸漸變得極為深沉,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水。
從仁壽宮出來,已經是半個時辰後的事了。兩人一起走出宮去,上了馬車,慕容燁才伸手去扶著她,卻發現自始至終,韶靈都手握著他送的那一支木簪,握的實在是緊,幾乎要將其折斷。
因為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煩,他們都需要有信念在心中支撐。
“你想問什麼,就盡管問。昨日老馬帶我去見她,知道了所有的來龍去脈——”慕容燁跟韶靈並肩坐著,察覺到馬車徐徐開動,才低聲說。
他的眉宇之間,有著淡淡的冷意,常常掛著笑容的眼底唇邊,竟然沒有一絲笑紋,俊美無儔的麵孔,隻剩下疏離跟漠然。
既然慕容燁坦誠已經不再生她的氣,他便是因為這幾日的事而苦惱煩心,韶靈並未好奇詢問,隻是伸出手來,輕輕撫平他眉間的褶皺。仿佛也恨不能到他的心裏去,撫平他心中的愁苦。雖然,他從不說。
他的抱負,他的決定,他的抉擇……難道都在別人的計劃之中,難道他竟也淪落為一顆棋子?!
他在幽明城成長,學武也是老馬安排,接觸了江湖中人,他才有了建立雲門的打算,才能將雲門壯大,而當老馬也成了受一道命令安排在自己身邊的奴仆,他就不得不開始懷疑一切的原因,有沒有順其自然這麼簡單。若是沒有,若是那個女人在幕後指使著他要走的每一步路,雖然不曾撫養他,不曾陪伴他,不曾給過他身為母親的半點關懷跟溫馨,卻一直操縱著他的整個人生!他怎麼能容忍,怎麼能咽得下這口氣?!
慕容燁是何其驕傲的男人,心底裏的驕傲,保護他即便沒有親人,也能恣意妄為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一向都是他掌控所有事,但如今,他卻被別人掌控了二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