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伯揚起臉,心生狐疑,他在慕容燁的語氣之中,聽不到一分驚喜,錯愕,仿佛有機會跟親人團聚,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七爺難道不想見嗎?”
“不怎麼想。”慕容燁一臉不悅,冷哼一聲,言辭之內,盡是嗤之以鼻。“在爺最需要他們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出現,哪怕看一眼,哪怕說一句話。如今爺都到了成家的年紀了,你覺得爺還需要這些可有可無的親人嗎?”
若他還是一個五歲的孩童,他聽聞家人團聚,一定會快活歡笑,滿屋子亂跑。但他不是。
他已經是二十五歲的男人,在漫長的等候之中,他已經成長了,曾經好奇的,曾經念念不忘的,卻變得沒有多少分量了。他喜歡了一個女人,更願意跟她開花結果,不用兩三年,就能擁有自己的家庭,他還在乎那些雖然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嗎?不是隻有血緣,就有資格稱為家人。哪怕隻有他跟韶靈,在幽明城雲門相依為伴過一輩子,也不覺得任何遺憾。
“七爺,他們在等您,從過完年就在等了。”馬伯不曾料到慕容燁的答複,如此決裂,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他朝著慕容燁深深俯下身子,磕了個頭,不無哀求的意思。
慕容燁輕蔑一笑,語氣發冷。“你養的信鴿,除了幫雲門做事,還為你傳書信給他們?”
馬伯趴在地上不起來,隻能擠出一個字,無法避諱。“是。”
慕容燁麵無表情地看他,心中百轉千回,他不曾懷疑過老馬,這個撫養自己長大成人的奴仆。“韶靈猜的果然沒錯。”
“七爺真的不肯回去看看他們嗎?”馬伯的聲音很沉悶,聽來更有一些蒼老。
“爺的確不想回去,但似乎你想要回去複命。”慕容燁一語中的,說的入木三分。若不是他的那些所謂家人的意思,他何必一個人生活在這裏?老馬不過是一個奴才,他聽從主子的命令,主子讓他回去,他一定無法回絕。
“多謝七爺為老奴著想。”馬伯又輕輕磕了個頭,這才起身。
“回去也行,看看——”後半句話,慕容燁沒有再說出口,他邪佞地笑,黑眸之中充滿戾氣,心中盡是冰冷的寒意。
談及還有親人在世,他該覺得興奮驚訝嗎?他隻會覺得,那些人的心,是冷的,心腸,是黑的。將他丟在這兒二十幾年,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得出來的。他很想看看,那些始作俑者的麵孔。
這一場認親,絕非是想象中的溫馨感人的戲碼。
院子中的那片桃花林,又到了結花苞的時候了,韶靈站在不遠處遙遙望著,不用多久,整個桃花林,便是一片粉色的海洋。
她噙著笑,驀地回過身去,她已經能聽得出慕容燁的腳步聲,他即便想用壞招數驚嚇她,也不見得能夠得逞。
隻是這一回,慕容燁並不像是有恐嚇她的心情。
他的臉色,莫名的難看,常常掛著笑的好看唇角,如今也隻是緊緊抿著,俊美的麵孔突然生出一種生人勿近的可怕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