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服自己不再回頭,直到快走完這一條路,才回身去看,果然,早就沒了慕容燁的影子。韶靈不覺意外,他是如此驕傲的男人,如何會願意目送她這麼久?她暗暗鬆了口氣,肩膀無聲垮下,方覺自在。
一抹紫光從她眼前一閃而過,當她回過神來,慕容燁已然站在她的麵前,他的眼底再無一分笑意,陰鶩而冷凝。
“你不善良……”他覆上了她的肩膀,幽然吐出這一句,眼底的陰沉漸漸消退,喉口溢出連聲低笑。他望著那雙清冽如刃的眼瞳,緊緊扣住她的手腕,笑道。“豈不是跟爺很相配?”
韶靈避開他的視線,素來他說話沒個正經,她不以為然,也從不多心多想。
隻是這一瞬,他的眼底似乎比起往日,更熾熱,更坦然,像是剝除了很多東西,根本沒有太多的距離和提防。“你在洛府休息幾日,權當反省,洛神不會再跟你較真。”
她被慕容燁緊握的指尖,微乎其微地一動,她在慕容燁身邊多年,他雖從不苛責她,卻也從未令她心生感動。
可是,他在洛神麵前緊緊抱住她不讓她撒野,又在她最混亂的時刻陪她走了十來條街的時候,甚至還要在勸自己回洛府不讓她流落在外,她卻被撼動了。
她怎麼能……被這樣的男人撼動?!
她應該繼續鐵石心腸,假癡不癲。
如今的時辰,整個阜城都陷入沉睡,夜色很濃。
韶靈淡淡一笑,眼底再無任何情緒。“回去就回去,還省掉我一筆住店的銀兩。”
“有時候看你挺精明一個人,有時候卻不見得。”慕容燁低低的笑,唇角高揚。
“什麼不見得?”韶靈仰頭看他。
慕容燁走在前頭,眼底詭譎高深的笑,調笑的字眼落在她的耳畔:“有時候……爺真相信,你的腦子是小時候發病燒糊塗了。”
韶靈不以為然地皺了皺鼻子,恨不能給他一個白眼,慕容燁卻像是心有靈犀,陡然間轉身,她急忙伸手撥了撥額頭的碎發。
慕容燁揚聲大笑,笑聲落在她的耳畔,振聾發聵。
在洛府的頭幾天,她當真過了安閑日子,這兩個多月不曾鬆懈,平心靜氣看看院子的風景,閑暇時候翻翻醫書。
桌上的幾盆文竹,生的鬱鬱蔥蔥,她依靠在軟榻上,心中怡然自得,盯著那滿眼綠意,暗自彎唇一笑。
“小姐——”洛家的仆人走到她的屋外叩門,稟明:“門外有侯府派來的下人,說請小姐去侯府看病。”
韶靈不曾起身,問了句。“誰病了?”
門外聲音傳來:“那位下人說是侯爺。”
她短暫沉默過後,才鎮定自若地開了口。“就說我身子還未痊愈,不便見客,更不便看診,讓他去請別的大夫。”
仆人應聲離開。
夜燈初上。
阜城的繁華,漸漸偃旗息鼓,街巷中來回走動的人,也少去許多。風蘭息獨自佇立在護城河邊,如今隻需一閉上眼,就能看到那嬌麗女子倒掛在柳樹上的身影,那雙明媚的眼,與生俱來的靈氣逼人,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刺入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