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輩子遭人踐踏,丟了性命,還找不到真凶,定是滿腹怨氣。”韶靈寥寥一笑,卻不禁陷入沉思,指間遲遲不曾鬆開一枚燒著的紙錢,風一吹,火光更盛,下一瞬就要燙傷她的指尖。
風蘭息突地抓過她的手臂,紙錢碎了一地,她總算抬眸看他,眼底幽深。“煙雨雖不是純良之人,終究是跟錯了主子,認錯了道。”
她的言下之意,並不單純。
死都死了,還要為這對母女背負罪名。韶靈望向那平靜湖麵,冷若冰霜,鬢角青絲在麵頰拂動。
風蘭息看著她臉上冷色,心中生出細微的異樣感受,阜城美女無數,更別提他身邊的宮琉璃也是一等美人,男人見著都要暈頭轉向,神魂顛倒。久久望著韶靈的側臉,她常常口出狂言,放浪形骸,如此冷靜肅然,卻讓她冷豔而迷人。
她無聲望著麵前的火盆,火光照亮她的臉,卻照不亮她眼底的冷意。
他覺得她很自私,很自我,在老夫人麵前咄咄逼人,也隻是為了保全自己的聲譽,根本不近人情。
但此刻,風蘭息卻隱約察覺到韶靈心中無聲悲憫,她也在惋惜,也在同情,也在憐憫。
風蘭息淡漠的嗓音,飄入她的耳畔。“你不該恨她嗎?不是她,你不會被連累上偷盜罪名。”
“清者自清,我若連自己的名聲都保不住,豈不羞愧死了?”她一笑置之,說的很有底氣。
她的確跟別的女人不一樣。在她的世界裏,她似乎不知何為依附,何為倚靠,凡事都靠自己,也隻相信自己。風蘭息這般想著,隻看她肅然起身,視線落在遙不可及的蒼穹。
“她自作自受,你卻同情她。”風蘭息跟她並肩站著,有時候,當真看不透她。
“因為,我知道這下麵很冷。”韶靈回眸看他,下顎微抬,晶瑩麵孔上那雙墨黑眼瞳,宛若樹立千刀萬劍,令她看來冷漠而孤寂。
她比他見過的任何女人還要強,不靠身世背景,金山銀山,她傲立於世,風華畢露。
“乘風給我寫了一封信,說宋家有事,暫時不能來阜城。”風蘭息眸光一黯,轉向她說。“他臨走之前,給你在一品鮮留了好酒。”
“真的?”韶靈的臉上有了笑,在大漠的時候,宋乘風回軍營之前,總會在酒家給她留下一壇酒,三年了,已經成了他們之間的習慣。
她眼底的淡淡笑容,並不像往日那麼明豔亮眼,臉上殘留些許清冷,這樣的韶靈,風蘭息卻是頭一回見到。
“一道去吧,我有話要對你說。”
韶靈有些錯愕,她含著笑,輕點螓首,並不推辭。季茵茵如今最在乎的,便是侯爺夫人這個還未到手的名分。
韶靈剛坐下,酒壺才端到桌上,就聽著風蘭息告誡她。
“你跟乘風,最好早些了斷。”
她眉眼不抬,唇邊含笑,像是依舊無動於衷。
風蘭息微微蹙眉,他唯有將話說的更明白。“他往後是皇家的人,你是贏不了的,為了乘風的仕途著想,你不該繼續執著,長痛不如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