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男人,早已不再動彈,口中的鮮血汩汩而出,身子僵硬覆著,指節蜷曲,滿麵髒汙。
趴在涼亭的玉欄旁昏睡的女子,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她麵無表情地遙望著庭院,眼睛許久都不曾眨一下。
庭院裏的桃樹,開始萌發了新芽,細嫩的綠葉,裝點了遠離寂寥冬天的初春。
馬伯端著紅色漆盤,推門而入,恭恭敬敬地說道。“七爺,這是您愛喝的蓮子羹。”
眉頭緊蹙,紫衣男子麵露不快:“怎麼這幾日都是你端東西來?”
“昨日七爺也問了,韶靈上回在涼亭睡了一晚,受了風寒……”馬伯麵色難看,七爺是他看著長大,甚少請過婢女服侍,隻是如今,情況似有轉變。
“這風寒還不能好了?”
七爺冷哼一聲,一臉倨傲神態,兩人喝酒他把她丟在湖心亭也是上個月的事了,她居然借用生病的幌子,一整個月不曾踏入他的屋門!
馬伯自然順著七爺的話說,憤憤不平:“韶靈就是好吃懶做,她的身體哪有七爺的金貴?”
話音未落,已然見男子起身,闊步走出屋門,馬伯跟了兩步,揚聲問道。“七爺,去哪兒?”
“探病。”
他的俊臉燒霽,一揮紫色袍袖,疾步走到韶靈的庭院,一看她的雙門果真關的很緊。
長指輕輕一推,他望入其中,韶靈躺在床上,正翻閱著手中的書籍,床頭一隻暖爐生著火,身上還蓋著兩層厚實棉被。
“生了風寒還看書?看得進去嗎?”男人緩步走入屋內,他不冷不熱地問了句,悠然自得地坐在她的床沿。
“主上!”床旁光影一暗,韶靈猛地抬頭,看清身旁的男人是誰,緊忙丟下書本,朝著內壁縮了縮,連聲咳嗽。“我這風寒反反複複,可別傳到主上身上,連累您生病,您還是回去吧。”
馬伯跟在七爺的身後走進來,他麵色陰沉,低聲叱責:“不知好歹!七爺來探你的病,你還敢下逐客令?”
被馬伯數落一通,她撇了撇唇,不願反駁,卻隻聽得七爺冷淡說。“老馬,你先退下。”
七爺從她床頭拾起那本書,漫不經心地翻了幾頁,嗤之以鼻。“學了幾年醫,自己的風寒還治不了?”
故作不知他的疑心,她寥寥一笑,指著桌上放著的一碗藥:“我天天都在喝藥,過兩天就該好了。”
男人總算起身,本以為他要走,他卻走到桌旁,端起那一碗溫熱的湯藥,一步步朝韶靈走去。
如此溫和平靜的眼神,仿佛他端著的並非淬毒的藥汁,他甚至淡淡笑著,令人如沐春風……韶靈盯著他,心被大力掏空。
那一夜,他也是居高臨下地端著一碗藥湯,朝著那人從頭倒下,冷眼看著一個人死在他的腳邊。
她要是醉得徹底就好了!
他看她裹緊棉被,雙唇發白,眼神搖曳如風中燭火,揚聲笑道:“怎麼還在發抖?冷成這樣?”
“風寒都這樣。”韶靈垂下眉眼,低聲回應,看來的確有幾分無精打采,唯獨收在棉被下的雙手,已然緊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