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好被褥,韶靈起身,神色自如,仿佛不覺半分委屈。
“吹燈。”
床上的男人頤指氣使,韶靈背對著他,暗暗一笑,此人的確是一出生就當慣了主子,而她……也曾雙手不沾陽春水,所有事,也曾有人為她布置妥當,不勞她費心,也曾有人張口閉口叫她小姐。
高貴和卑賤,有時候不過是一線之隔。
銅燈火苗一閃而逝,屋內昏昏暗暗,窗外透過一絲絲聊勝有無的慘淡月光。韶靈想著方才樓下的動靜,但還是可疑。若那些人跟她一樣懷疑七爺是雲門的主人,雲門在武林上樹敵無數,那些仇視雲門的武林中人,那些希望名揚天下的武者俠客,一定想要戰勝他,砍下他的項上人頭!韶靈睜著眼,眉頭深重。
隔壁屋子突然傳出來一道輕浮曖昧的女子低吟,打破了此刻的安謐,也打消了韶靈腦海中的劍拔弩張。
“夫君,別啊……等明兒個奴家回到家再好好服侍您……”
她的眉頭暗暗皺起,隻有一牆之隔,男人粗聲粗氣說著話,女子嬌滴滴地笑,媚到了骨子裏,全都聽的一清二楚。
“爺不是喜歡奴家吹簫嗎?”
男人哈哈大笑,聲音震天。“是啊……你吹簫的本事,可是頂好,快過來,吹得好就饒了你——”
這麼晚了,還要吹簫?難道幽明城裏的百姓,個個多才多藝?韶靈狐疑地坐起身來,正想靠近牆壁去聽到底簫聲有多麼出神入化,一道男子的沉笑從床上傳來,她身子輕震,順著笑聲望過去——
黑夜中那雙閃閃發光的魅惑眼眸,對著她的方向,仿佛借著一些月光,好整以暇地打量著她。
她彎了唇角,端正坐在薄毯上,大大方方對著他:“主上也沒睡?”
“是啊,睡不著。”他的嗓音依舊低醇,言有所指。
韶靈眉頭一皺,滿腔義憤填膺:“那女人說話不算話,他們哼哼唧唧吵了半天了,好歹停下來了,她說要吹簫,我等了好久,她倒是什麼聲音都沒了!”
七爺的眼底,湧出更多不太明朗的笑,像是一層層漣漪幽然泛出。
“不過我不太明白,為何要在深夜吹簫?難道聽了簫聲,有助睡眠?”她朝著七爺的方向發問,月光灑落在那張俏麗小臉上,鮮明的紅唇,嬌嫩的像是一朵芍藥。
“勉強算是……”七爺的嗓音有笑,那笑聲卻跟平日的不太一樣,嗓音中隱藏著什麼莫名的情緒。
“我回去也能學吹簫嗎?”她直直望著七爺的雙眼,一臉懇切真摯。
“你學那做什麼?”七爺斂去了幾分笑意,他眉梢一抬,嗓音更低了。
韶靈眼珠一轉,計上心來。這些年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無數個不眠之夜折磨她太久,若是簫聲有顯著的安神功效,不失為個好法子!她自然不會說的如此直白,她噙著笑,朝著床榻上的男子眨了眨眼,又是一番奉承話。
“何時主上深夜不眠,我就給主上吹簫——”
此話一出,石破天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