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爺的手修長有力,她細瘦的胳膊被他完全環住,有些疼,她蹙眉掙紮了一下,他的力道……像是常年練武。
他的手暗暗滑下,扣住她的手腕,稍稍用力,就將她手翻了開來,他低頭去看——她還端著一張明朗笑靨,私底下卻手涼成冰,嬌嫩手心盡是一道道彎月狀的血痕,可見是方才觀刑的時候,指甲嵌入其中,可見她多恨,可見她多痛!
她的秘密被他如此輕而易舉地曝露在外,韶靈眼底凜然,意料之外的,七爺卻不曾刁難譏諷,很快就鬆開了手。
他騎著白色駿馬,遙望遠方天色,捋了捋鬃毛。“我們去找家客棧過夜。”
如今已經是黃昏,回去要耗費大半個時辰的時間,他並不急於連夜趕路。
韶靈沒說話,靜默地跟在他的馬後,他再也不曾回頭看她,她也不再強顏歡笑。
俏眉輕蹙,她方才看了整場行刑,心中卻很不得勁。她清楚記得,攔住宮家馬車的隻有兩人,他們身著黑衣,蒙著麵巾,眼神冷峭,身形高瘦,善於用劍……哪怕她沒見過他們的真麵目,她亦可以斷定這兩人絕非九個死囚中任何一個!
想起父親的慘死,他死不瞑目的眼神,像一塊永不熄滅的炭,燙穿了她的心。
她藏在袖子裏的手輕而又輕地顫抖了一下,對她來說很久遠很痛苦的記憶被觸動了……
父親是太傅,死在辭官回鄉的路上,九歲的時候她的確沒想過要告官,當年她還是個孩子,更何況水深火熱,九死一生。
但後來她想過千百遍要去告官,父親跟京城那些人總有關聯,雖然辭了官,但京官不明不白被殺,總不能就這麼過了,可後來,她就改了念頭。午夜夢回中,她總覺得父親心中有說不出的苦衷,他拚勁全力要她不回京城,似乎任由此事消亡,不想讓她介入此事。
“氣也該出了,魂魄還沒回到身上來?”男人邪氣地一哂,韶靈從回憶中驚醒,望向馬下的七爺,他拿她失魂落魄的模樣說笑,那般俊美無儔的笑顏,把人看呆了。
“這些山賊視人命為草芥,無惡不作,如今人頭落地,大快人心,哪止我一人出氣?整個幽明城的百姓都該出氣了!”她淡淡說著。
她心存懷疑,卻沒有頭緒。韶靈從馬背上躍下,卻因分了心,腳步不穩,眼看著就要王八落地——
他接住了她。
但或許又不該這麼說。
他不過是伸出左臂,按住了她的肩頭,韶靈心中發涼,她甚至看不清他何時出手的!她的脖子狼狽地扣住他的胳膊,他左手上的傷疤擦過她光潔麵頰,凹凸不平,有些難受。
七爺眼底一抹譏諷的嘲笑,滿滿當當落在她的眼底,待她還想看清,他早已收回手。
望向那紫色的挺拔背影,她的心頭,泛出一股子沒來由的怒氣。掉頭將兩匹馬牽到客棧後的馬房,耐著性子給駿馬喂了幹草,她正想離開,突地聽到有人朝著馬房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