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扈麗娘遠去的身影,劉老爺越發心慌,他氣急敗壞的喊道:“扈麗娘!你給我回來!扈麗娘!你這個賤人!不守婦道的賤人!扈麗娘!”但除了這無用的叫喊,除了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和他做了半輩子夫妻的女人漸漸走出她的房間,走出他的人生,他現在卻什麼也做不了。
劉老爺看著輕飄飄的擺在他眼前的判書,卻隻覺得這張紙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他無法相信,又怎麼能相信呢?這麼荒唐的判決簡直聞所未聞,這樣的判書又怎麼會是衙門裏會正兒八經的判下的呢?肯定是扈麗娘這個傻女人編出來騙他的,肯定是!劉老爺扯了扯嘴角,想要笑出來,他覺得他應該笑出來,應該嘲笑扈麗娘,那個天真的女人居然用這種狗屁不通的謊言來欺騙他,簡直荒唐!
可是他的潛意識裏又不得不信,他越來越心慌,大顆大顆的冷汗從他滿是皺紋的額頭上落下,他嘴唇顫抖個不停,手也顫抖個不停,最後他定下心,用那仍舊在抖索著的手一把攥起那張薄紙,雙眼快速的將那判書一行行的看完。
當劉老爺看完所有的內容後,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像是下一秒就無法呼吸一般,此刻他已經滿頭是汗,他的雙眼死死的盯著這判紙,隻覺得這紙上每一個字都會在下一秒變成吃人的猛獸將他吞噬……
“嘶!嘶!嘶!”的聲音不絕於耳,劉老爺手上青筋畢露,眼中充血的將那判書撕成了碎片,直到那判書碎的再無法撕碎,劉老爺他才
喘著粗氣停了手,突然,他手一揮,將那些碎末也一起掃下床鋪。他完了!劉老爺此刻清楚地知道,他完了,劉家完了!一切都完了!
劉老爺神情凝滯了片刻,忽然他的神情變得滿是悲哀——
“麗娘,麗娘,你回來啊,麗娘!”劉老爺對著門外用盡力氣的喊道,再無從前的半點從容風度,喊著喊著他就仿似崩潰的大哭,“麗娘,我是你相公啊,麗娘,你不能這麼對我……你不能!”還未喊完,早已氣竭的劉老爺直挺挺的向後栽去……
劉老爺之後就一直是渾渾噩噩的狀態,而等劉他再醒來時,已經過了近乎五六天的時間,一切已成定局。而此時站在他麵前的隻剩下一個正在垂淚的漢子,那是在他年輕時就陪著他走南闖北的老夥計——劉壯。
那劉壯看著他醒了連忙抹了抹眼淚,上前關切的問道:“老爺,您如何了?要不要請大夫?”
劉老爺看著他沒有說話,劉壯是他生意剛起步的時候買回來的,那時他還年輕,心腸還沒練到如今這般堅硬,當時還是一個半大小子卻的劉壯是被他後娘帶出來在集市上像在賣雞鴨魚一般的叫賣。十多歲的人了長得還沒七八歲的孩子長得高,卻瘦的隻有一身骨頭。他看著實在於心不忍才花了三兩銀子從他後娘的手裏買回了他,並為他起名劉壯,希望他能長得壯實一些。其實後來為那三兩銀子,他心疼後悔了很久,那是他攢了好久的銀子,本來想給他的妻子買一根簪子,好好的大家小姐,嫁給他之後卻連根簪子也不戴了……卻沒想到就這麼沒了。而且那時這小子看著瘦瘦小小的,卻特能吃,好不容易回家,當時麗娘心疼他,給他用雞蛋煮了一大海碗的麵條,結果卻差不多全進了這小子的肚子。
劉老爺轉過頭看著一臉關切的劉壯……沒想到,這三兩銀子竟是比他之後花的三千兩,三萬兩要值的多啊!
“家裏還有錢給我請醫生嗎?”不再是劉老爺的劉平倉看著眼前如同蝗蟲過境的房間,自嘲的笑了笑。
“有的,有的,我那還存了好些呢……”劉壯憨憨的點了點頭,四十歲的漢子卻木訥的可憐,不知是不是當初營養太差,反正劉壯從被劉平倉買回之後,就一直這個腦筋轉不過來灣的模樣。成為劉老爺的劉平倉嫌棄他的這份木訥,但又從新成為劉平倉的劉老爺卻感激他的這份木訥。
劉平倉搖了搖頭,“不用了,壯子,你去看看我那右前桌角的磚塊底下的木盒還在不在?”
“哎!”劉壯連忙點頭應到,然後就跑了過去,按著劉老爺說的去找,果然在那磚塊底下找到了一個很是普通的小木盒。劉壯趕緊捧著小木盒,將它交給劉平倉。
劉平倉坐了起來,這一刻他好似一瞬間就恢複了原本的健康,他捧著木盒,滿是感慨的將它打開,裏麵卻隻有薄薄一張紙,“壯子,我現在也沒別的能給你了,這個是我以前在無鳩城的那棟小院的地契,你留著好歹以後有個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