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離校那天,青禾一個人於七樓到一樓之間來來回回搬運著行李。
幾床破得不成樣子的棉絮是指定不能繼續要了,但是她媽最後留給她的那床被套,從高一到現在,七年的時間,盡管已經破了好幾個洞,青禾都還是小心翼翼地把它疊好裝進了行李箱中。
大學四年的書她都舍不得丟也不願意拿去五毛錢一斤賣,她總覺得,這些書是她人生中一個很重要的見證。許多東西舍不得丟,結果就導致青禾的工作量比其他連鞋子沒有刷都覺得不想拿便往垃圾桶一丟的同學多了不止一倍。
沒有電梯,天氣又熱,青禾滿臉的汗,衣服簡直可以擰出水來。她膚色本就就深,人又瘦小,一出汗就顯得更加像根發黃的豆芽菜。
來往的同學見她這個樣子,有點於心不忍,問:“青禾,要幫忙麼?”青禾就說:“不用,能行,漢子著呢!”
每個人都忙,誰也沒有真正多餘的勞力來幫她,便都笑笑,然後走了。
等好不容易把要帶走的東西都搬完了在宿舍樓下麵的空地上放好,舅舅卻打來電話說車子堵在路上了,還要等一會兒才到。
青禾地說:“沒事沒事,舅舅你慢慢來,不急……”然後舅舅就在那頭掛斷了電話。
頂著大太陽,這空地又沒個可以躲一下的地方,青禾真是再一次深深體會到了“汗滴禾下土”的深刻含義。
嫂嫂說她皮膚這麼黑都是自己平時不注意保養搞出來的,想想,也真是。這大太陽底下的姑娘,誰不是塗著厚厚的防曬霜撐著精致的小雨傘啊,就她,素麵朝天還頂著一張可以媲美包公的臉跟太陽公公賭著氣。
青禾坐在行李上,從裝書的紙箱中扯出來一本扇著風,歎氣,自己確實活得糙了點。
眼睛四下看了看,其實青禾對這裏沒什麼太多的印象。
這是個剛剛新建起來的校區,實習回來之後應學校要求,即使大四的學生隻有兩個月的在校時間學校也讓他們從老校區搬來這裏。來到這裏之後,交了畢業論文的都忙著各種各樣的考試找工作,沒交畢業論文的忙著寫畢業論文和考試,誰也沒了大一大二那種花前月下的心思,所以理所當然他們對這裏幾乎都沒有什麼印象。
有時候有人來這裏問個路,要是問著大四的學生,人家鐵定會回答你:“啊……這個,我也不知道……”
就像許寧說的那句話:“老子好不容易混了四年的大學,以後回來卻他娘的連個母校都沒了……”
其實青禾很想反駁她:“你的屬性不太適合用‘老子’這樣的榮譽稱號”,但是鑒於許寧同學的淫威實在太盛,她就不敢輕易開口了。
青禾微微眯起眼睛,看著周圍川流不息的人群,想,怎麼這才分開沒多久,她就開始有點想念那個來自東北延邊的瘋子許了。
剛想著,青禾的電話就響了。想誰來誰。許寧在那邊,聲音裏止不住地快活:“陳小姐,怎麼?想大爺了不?”
青禾笑笑,老實地答:“想呢。”
許寧就開心了:“乖啊,大爺也想你!我吹著空調抱著西瓜吃冰淇淋呢,你呢?在幹嘛?”
青禾說:“在等人。”
許寧就賊笑:“哎喲,又秀恩愛吧你就!怎麼,宋公子又要帶你去哪兒浪?”
青禾用書擋住額頭上遮住直射的陽光,說:“不是,我跟他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