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長大了,就無比渴望自由。要得到自由,就必須將自己變得更強大。
佟蝶當選教主後,離開拜仙教的時間越來越長。
直至後來失蹤。
再後來,她被長老們釘在神木架上祭祀黑血真神,以血喂養“聖蟲”。
所有叛教的殺手,最終都會是這個下場。
有人說,她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男人,為他傾盡一切。他是誰,沒人知道。佟蝶至死也沒有說出那個男人的名字。即便她發了瘋,以那骷髏一般的頭帶著枯草般的亂發撞擊著神木求我,“殺了他,替我報仇!一定要替我報仇!殺了他,殺了他!”
我想,她真的瘋了,她徹底被黑血真神吞噬,再也沒有一絲光亮。在這個黑暗的天地,她失去了她與眾不同的光華,就隻是一具血流盡了,靈魂還倔強的不肯離去的屍體。空洞的眼,幹癟的身體,枯萎的心,還有怨毒的詛咒。
我也瘋了,我竟答應了她,而我根本不知道她愛到死的那個男人是誰。隻是不停的想,那是怎樣一個男人,連佟蝶這樣的女人都不愛。那麼,除了他自己,他一定不愛任何人。
我的殺手生涯依然如昔,在殺人與被殺的微妙快感和微妙恐懼中平凡的活著。
不久……拜仙教歸附了主公。
主公是誰,又是一個謎。
殺手不需要知道太多,隻需完美的完成任務。
我與蕭重天的任務越漸多起來。離教的時間長了,習慣了外麵的自由,我們開始明白佟蝶的失蹤,開始不願返教。
蕭重天多了一個麻煩,我知道他叫那個女人,“小柔”。
我也多了一個麻煩,江湖人稱“千麵妖狐”,月霏,擅追蹤。她跟了我多久?一年?她總用一種癡怔的眼神看我,我總也甩不掉她。但她如果不提佟蝶,我或許還能繼續容她跟下去。不知何時,佟蝶已成了我的夢魘。
她死了,卻還深刻的影響著我。
有一日,千麵妖狐忽然問我,“你所愛的人就是你夢裏喚的‘佟蝶’嗎?”
愛?殺手是沒有愛的。我對佟蝶,究竟是什麼,我從來也不知道。但不會是愛,殺手不愛人。她死了,我甚至沒有特別的感覺,死人,我見得多了,比她死得更難看的人我也見得多了。可她的死偏偏深入骨髓的影響著我,她像夢魘般跟著我。
直到許久以後,再回首,我才恍然明白,跟著我的不是她,而是她自救我那刻起,就留在我心中的人性。那一刻,她把陽光灑進了我黑暗的心裏,她把人性烙印了上去,注定了我之後遭遇那些“人”該遭遇的東西。
我不願有人再提起佟蝶,誰都不行,我冷冷笑了,邪魅而無情,“你若再提起這個人,我會殺了你。”
她居然不怕死。隻隔了五日,她又提起了佟蝶,她問,“她是怎樣一個女人?你會記得那麼深刻?”
我冷笑,轉身用“毒劍”回答她,“我說過,我會殺了你。”
殺她,和殺別人沒有不同,唯一的區別,殺她我不收錢,算是做了筆虧本買賣。
如果那日,那個男人不出手相救,千麵妖狐月霏,就隻能是我手下亡魂,那時候,我還夠狠,夠絕。
那個男人出現的時候,恍似披了霞彩,猶如自田園含笑走來的書中君子,溫潤如玉,一身儒衫,澹泊自然。他有幹淨明亮的笑,飄逸若天中仙的逍遙。
可他出了一招之後,我就知道,他是我該殺的人。在我幾乎快忘了對佟蝶的承諾時,他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