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9章(1 / 2)

謙益肅聲向左中右三軍發布了各自的戰鬥命令。一時間,旌旗飛揚,戰鼓雷鳴,殺氣破天衝地而出。士兵們的血脈漸漸噴張,殺氣迅速濃鬱,似有袒胸赤膊生擒豺狼猛虎的豪邁壯誌。突然,一聲聲振耳發聵,氣吞山河的“殺”在天穹內爆發,氣勢如虹。兩萬人從我身邊衝出,嘶吼著,如同凶猛的潮水,快速向前湧去,擁有能踏平一切障礙的無窮勇氣。驚天動地的聲響幾乎讓我失去聽力。

弓箭手遠程開道,利箭喧囂過後步兵一湧而上,滾石般猛攻突進。敵我兩個陣形各異的軍團在雷鳴般的將士咆哮聲中轉瞬間對接上,腥風血雨中迅速融合,直到再也不能清晰的分辨出彼此。銅澆鐵鑄的軍人,手持利刃如巨浪怒吼一樣撲向敵人,砍殺著,或一擊斃命,或撕纏扭打。生命在這一刻變得無比的堅韌強大,又顯得那麼的脆弱渺小。

眼前是一場無休止的夢魘,我禁不住渾身顫抖。長風在耳旁呼嘯而過,奏響天地間最野性殘忍的悲鳴。時間在我怔忡中流逝,過了多久我不知道,隻依稀記得又為謙益了施了一次梅花八針。

“王爺,敵眾我寡,步兵快撐不住了,是否該出動騎兵?”榮沐輕聲詢問,精致的雙眉皺得難看。眼瞧著己方倒下的將士、不倒的旌旗,以一敵十、潰敗卻不後退的兵卒,他有些沉不住氣了。

謙益緊盯著變幻的戰局搖了搖頭,淡道:“時機未到。”

我不知道他在靜待什麼時機,隻能無條件相信他的判斷,相信他對時機、陣法的拿捏尺度準確無誤。

約莫十分鍾後,大股敵軍趁勢殺了過來,馬上的將軍,地上的士卒,人人殺紅了眼。敵方一部分步兵自帶了弓箭,奔前開道,勢如破竹。伴隨著波濤般洶湧的攻勢,敵軍的陣形在不知不覺間發生了變化,左右兩翼不斷向中軍靠攏。謙益這時方才麵色一喜,迅速下令出動騎兵。

令旗在空中揮舞。

片刻過後,山崩地裂般的馬蹄巨響從身後兩側傳來。數千騎兵肌肉緊繃,拉緊馬頭,平伏在強壯的馬背上,冷靜而蓄勢待發。組成兩隻鋼鐵鑄造的巨大手臂緊握威力無窮的鐵拳閃電般衝入尚未及合攏的敵陣。以幾乎不可能完成的漂亮回旋,分分合合間創奇跡般將敵軍幾萬人的方陣生生分割開來,猶如一塊完整的布被撕裂成了幾塊碎片。

隻此一擊,敵軍陣形大亂,將軍略有慌神,應對不及,損兵折將,以致士氣立失大半。而謙益此方的鐵騎兵奮力奔跑,穿梭砍殺,步兵們見轉機已至,不顧一切的殊死反擊。仿佛一陣彪悍的罡風吹過,霎時逆轉了敵我勝負局勢,帶來了勝利的希望,激發了兵士們更強勁的鬥誌。

巨大的戰爭畫卷中,兵戈血刃,冷肢殘肉,嚎叫戰馬,嘶吼兵士……一切的一切對我來說熟悉又陌生。我久久說不出一句話,殘紅滿眼,隻覺這畫麵是對視覺、聽覺的殘忍折磨,身心受到了巨大震顫,強做出的鎮定,轉眼化作齏粉。

許是被“視聽大餐”嚇住了,許是被腦海中徐緩展開的謙益與潛光廝殺的幻想驚住了,無意識間握在我手中的韁繩越拉越緊。眾人都密切注視著戰場上的廝殺和瞬息萬變的戰局,沒有人留意到我身下的馬兒開始不安分,包括我自己在內。

重溫殘酷悲壯的戰場搏殺,我忍不住打了寒顫,不覺間又將韁繩拉緊了幾分,馬兒終於忍耐不住,昂頭嘶鳴了一聲,箭一般暴跳如雷的竄出指揮陣營,衝向廝殺場地。待謙益與哥反應過來,已是晚了。我驚呼連連,握在手中的韁繩更不敢鬆開。人與馬鬥力,我輸了,韁繩滑出一截,在手上割出火辣辣的疼痛。

身後是謙益與哥緊張萬分的疾呼。

“雨兒別害怕!”

“丫頭千萬不能鬆手!”

我強忍著手掌的燒痛,拽緊韁繩俯下身子極力想留在馬背上,卻不知道該怎麼做。不知不覺抓向了馬鬃,拽得緊了,馬兒吃痛,愈發躁狂起來,奔得更快……兩百米,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我第一次知道馬能跑這麼快。它顛著我,離殺戮場血腥的戰場越來越近了,已聞到了死亡的氣息,似乎連死神也在向我招手了。我知道哥與謙益的馬一前一後追了上來,他們拚命叫嚷著什麼,而我已經聽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