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7章(2 / 2)

對於“夾心餅幹”這樣的詞彙,磬兒聽得一愣一愣。還來不及繼續找茬,榮沐的那番話,就像是水進了油鍋,劈裏啪啦在炸開了。爭執中的將軍們嗓門兒一個比一個大。

謙益也不製止,任那些將軍們爭吵。隻在最後時刻,起身說了一番鼓舞氣勢的話,然後便叫眾人散了。他的語氣不急不緩,極具說服力與安定人心的功效。仿佛就算已兵臨城下了,他也依然可以一派從容的盡現成竹在胸的沉穩風度。

哥感歎,竹謙益這個人,如果不是自負到不知“害怕”二字,就是天才的演員,將內心的恐懼掩飾得天衣無縫。就戰略角度而言,這突發的情況可算相當危急了,他還能表現得這麼從容不迫,當真非常人也。

我聽了,笑了笑,心裏卻在恐慌。

當日夜裏,謙益摟抱著我,對我說:“安排好帝都的一切,十一月初一,我會掛帥親征,你留在王府中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的食指在他展開的手心裏無意識的畫圈圈,問道:“你怕了嗎?”我能感覺到他的心沒有表麵看來那般平靜。

謙益輕笑,在我耳畔反問,“丫頭怕嗎?”

我把頭靠在他的肩窩,沒有回答,隻是靜靜說道:“莫來作戰,向來講究以地勢為主,虛實為佐,變化為輔,正奇結合,攻人不備,出奇製勝。你確信自己弄清他的戰略意圖了嗎?他真的想從北麵突破帝都的防線?”

謙益笑得溫淡,“正如你以往所說,莫來確實很高明。我一直以為,他最鋒利的刀是老七,沒想到,最後他卻把賭注全壓在了老九身上。說實話,相較於老七,我倒是更忌憚老九。老七雖在智謀才略上勝老九一籌,然論起心狠手辣、不擇手段卻遠不是他的敵手。”

“我見識過了。”回想起第一次在飄香樓見到越王時,我就已經見識到他的冷漠了。他目空一切,眼裏根本沒有任何人,為了不放過所謂的空空公子門下的那個刺客,他甚至不惜犧牲我這樣無辜的女人。

謙益自嘲道:“其實我們那麼多兄弟當中,老九跟我最像,卑鄙、虛偽。唯一不同的是,拋開王爺的身份,他需要一張人皮麵具和變幻著說話嗓音來隱藏自己,那是他的長處,也是他的習慣。因為他的靈魂深處並不自信,所以他這種人做不了真小人,隻能做偽君子。而這也恰恰是莫來選中他來實施出奇製勝戰略的關鍵。”

“你有應對之法了嗎?”危急之中,我感到慶幸的是,謙益不是在戰爭打響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上了莫來“實則虛之,虛則實之”的當。否則莫來“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就要毫無懸念的成功了。

謙益輕揉我的眉頭,“丫頭放心,隻要找準適當時機主動出擊,在老九打攻堅戰前與其進行野戰,我的勝算還是很大。老九手下的步兵,擅於攻城戰而不擅野戰,且他輕裝迂回來襲,輜重物資必定不足,尤其弩箭的數量有限將大大削弱其弓兵和弩兵的實力。為了避開這一致命弱點,他定會快攻奪下北門。而我隻要打亂他快攻的步調,便已能穩操勝券。”

“謙益。”我撫上他的臉,“無論如何,一定要活著回來。記著,我會一直在家裏等你,直到你回來。”謙益在言語中故意透露出對勝利的篤定並沒有打消我心頭的恐慌,但我不會將恐慌的情緒泄露出來。

謙益摟得我更緊,吸了鼻子,展眉一笑,“丫頭放心,為了你,我一定能活著回來。”

十一月初一,淩晨,天未亮。

謙益束冠穿甲,手持長槊,一躍上馬,顯得威武不凡。他拉定韁繩,對已經束甲牽馬等候在旁的將軍與侍衛親軍們說了一番令人血脈噴張、鬥誌激昂的話,又朝我站立的方向溫和得笑了笑,將手中長槊一舉,喝道:“出發!”

從這日起,我被保護得更好,清寧院的屋子內外總守護著一群武藝高強的侍衛丫鬟。這是謙益的安排,我知道他在防什麼,所以也安安份份的配合。

我的身子仍顯虛弱,一日的大部分時間都躺在貴妃椅上看書。看得極慢,心思總會時不時飛到謙益身上,憂慮他的狀況。若有一日未收到報平安的飛鴿傳書,便覺心急如焚,惶惶不可終日。

但我必須表現得堅強、鎮定,必須每日以最寬慰人心的微笑示人。我絕不能讓百姓的恐慌由景王府散播出去。

謙益走後,景王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看著我。我鎮定了,他們才能鎮定。他們鎮定了,景王府才能鎮住帝都百姓官員浮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