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0章(2 / 2)

嘴角一彎,我纏上師傅的手嗲道:“師傅,弟子指天發誓,決沒有說您老是‘老妖物’,連想都沒這麼想。若有虛言,就罰弟子伺候您老一輩子……”

“你倒是會想,伺候我?你不氣得我少活幾年,為師就該偷笑了。”師傅肥胖的身體在床沿坐下,一手搭上我的腕脈。我隻覺他坐下的那一刻,床往下沉了沉,果然是重量級的一代宗師啊。

思及此處,我忽然想起幾年前初知師傅乃醫學界一代宗師時的情形。

記得我當時張大了嘴,半晌沒闔上,心頭納悶,一代宗師不該是清矍飄逸的仙骨神姿?怎會胖得如此有分量?而且一百二十多歲的人了,還這般生龍活虎。我脫口而出,“您老的身子骨定是下水能擒蛟,上山能打虎……”

想著想著,我似又回到了從前,一不留神,便口沒遮攔的蹙眉撒嬌道:“師傅,您老有空閑的時候,該鍛煉身體了,不然這床要是被您坐塌了,讓弟子睡哪兒去?”

話一出口,雀兒年紀最小,忍功不行,抿著嘴沒忍住,“咯咯”笑出聲。靈兒緊接著也破功,跟著掩麵笑起來。潛光倒是沒出聲,隻是相當優雅的側過了身子,可微顫的雙肩分明證實他也在笑。

師傅臉上幾條黑線閃啊閃,卻驀地儒雅一笑,我暗叫不好,乖乖一笑,“師傅,弟子口沒遮攔,您老大人大量,不會與弟子一般見識的吧?”

師傅一本正經道:“我的好徒兒……”

“啊,師傅,弟子忽然覺著很不舒服。”我裝腔作勢揉了揉太陽穴,急忙截住師傅的話。

潛光一聽,慌慌走過來問,“雨兒,何處不舒服?”

師傅好笑的翻了翻眼,轉頭正色對潛光道:“王爺旦請寬心。老朽適才把脈,江姑娘身體暫無大礙。”江姑娘?對了,定是潛光告訴他我叫江暮雨。師傅當著潛光的麵,轉換對我的稱謂,還真是出人意料啊。

論及身體,“那個……”我想到昏厥前的那封短箋,看著師傅,“我的熒霍是否與魘花有關?”潛光神色一泠,師傅也沉了麵色。我這一句話使得先前輕鬆的氛圍一掃而盡,空氣中再度彌漫灰色的沉悶的氣息。

師傅道:“徒兒,你患的怕不是熒霍。”

“不是?”我看向眾人,靈兒、雀兒低垂了頭,潛光睇著我,全是疼寵。師傅解釋道:“你多半……是中了咒術。”

“咒術?”不是熒霍是咒術?“確定?”

“有人懂得一些。”師傅點頭,我知他說的“有人”是指莫來。潛光接道:“魘花是咒術中常用之物。如何使用尚不清晰,不過已獲證實的是,此花的花粉入藥後能喚醒潛藏在人心深處的欲念,使人產生幻覺,乃至……失憶。”

失憶……

我苦笑,不是熒霍又怎樣?到底還是會失憶。

師傅見我模樣,歎息幾聲,領著雀兒與靈兒出了屋。潛光拍著我的手道:“雨兒,有件事,原本在你此次昏厥前我就打算告訴你。”

“何事?”

“關於太子的事。”

“他?”

潛光淡笑,“雨兒,你可知,我生擒太子之時,他已冷酷如魔,六親不認……”

潛光不停說著,原來,原來太子當真是“病”了。

我憶起當年太後讓我為太子診治時說過的話。

“敬之的病怕就在這性子上。他是我一手帶大的孩子,自小勤孝,何曾有過如今這般冷淡懶惰的性子?不僅疏於理會朝事,就是連上我這兒來問安的次數,也漸漸少了。”

“朝恩,敬之變的不是性子,而是他這個人。除了近些年的事,我與他說起以往的一些事,他不是說錯,就是推說忘了……若不是他身上各處徵記都在,哀家怕是要懷疑他是另一人易容假扮的。”

原來,那時的太子,已受到某種咒術的控製,導致性情大變。或者說,因為咒術的原因,他內心的陰暗麵被徹底調了出來,他的冷情與野心也被無限放大,終致噬父奪位。咒術害人的邏輯其實相當簡單,人最可怕的敵人是誰?是自己。人最難戰勝的敵人是誰?也是自己。

所以,咒術其實不是控製一個人,而是改變一個人。

咒術一族相信人是神與魔的結合體。每個人既有為善的一麵,也有為惡的一麵。一個人是好是壞,關鍵看哪一麵占了上風。

善壓惡,便是好人;惡壓善,就是惡人。

太子在咒術的作用下漸漸由一個不惡的人,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

這一切,與魘花花粉製成的藥,有直接關係。這關係延伸下去,牽連著宜淩,進而是最大的boss,謙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