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光不懂,眉頭微蹙,正欲追問,我忙掩飾道:“傻子,你會做飯麼?”這句話問得真夠傻氣。但總強過叫我跟潛光普及XX,XY染色體配對決定生男生女的生物學知識吧?
潛光微愣,“做飯?呃,我這便去學。”
我笑語嫣然,“這樣啊,我也不會,豈非也得學?”
“如此說來,還有一樣,我也需學。”潛光笑眯著眼,“雨兒得教會我跳舞。”
“跳舞?”我未及反應。
“忘了?你曾為三哥跳過一支舞。”潛光解釋。
“哦——”倫巴!那日果然被潛光偷看了去。我頷首,“你為何要學那舞?”當初我跳給謙益看,他卻自始至終不願學。若論性情使然,他隱忍內斂的性子倒真不適合跳那張放自如,熱情如火的愛情之舞,倫巴。
潛光道:“依我看來,那舞若是一男一女跳來,方才完美。你一人跳,總似缺了些什麼。”
本就是兩人的舞蹈,一人跳,自然缺了些什麼。
我頗有感觸,點頭道:“好,待下回見麵,我就教你。”
清脆一聲鳥鳴飛來,我回望天,已近灰白。
我道:“傻子,天亮你便走吧,回大洛去,去做完你必須做的事,我在淼水國等你,等到你帶我策馬天涯的那一日。”
潛光握著我的手緊了幾分,“雨兒,我一定回來,回來娶你做我的妻子。帶你去過我們想過的生活。”
我吸了吸鼻子,說好。
然而低頭凝眸間又不免惆悵萬千。那樣逍遙無憂的生活何時才會降臨到你我的頭上?我有些茫然,現實的阻遏那般多,權利紛爭,情海糾葛,幾時才到盡頭?
我看向潛光,“傻子,要過那樣的日子真難。”我知你心向天涯,無意名利。可你是那樣一個至情至性之人,而我亦被世俗之藤攀纏,我們拋不下的人和事,都太多。那些人和事,像一隻巨大的無形的手,推著你,也推著我,任我們在名利漩渦中身不由己的沉浮掙紮。浮生若夢,若真是場夢,那該有多好?
“一定會有那一日。我陪著你,你陪著我,直到永遠。”潛光伸出右手,指天道:“我發誓。”
我笑握住潛光的手,與之交扣。
驀然想起一事,我轉而道:“寧姑娘正在這裏。說是追你而來,路上遇了劫匪,受了傷,為謙益所救,你放心,她的傷,現下已好了。”
潛光並不感到意外,淺歎,“毓兒果然還是跟來了。她那性子,看似柔弱,卻更是倔強。橫豎勸不回。原以為她雖偷偷跟著南下,定不敢跟來淼水,不想還是來了。”
我道:“此次你回大洛,便攜了她同回吧,她孤零零一名女子,若隻身回去定會凶險萬分。”
潛光應道:“你說怎樣便怎樣,我想法子帶她一同回去就是。現下什麼也不要說,天就快亮了,我想多抱你一會兒。”
是啊,天快亮了。
短暫的相聚後,又將是未可預期的漫長分離。我與潛光彼此相擁,懷揣著無數疑問。這些日子以來,我與他身上都發生了太多的事。那些我們彼此不知的事,他想問,我亦想問,卻一個也沒問出口。我們默契的緘默,隻為不讓凡俗驚擾了這難得相聚的時刻。
但是無論如何緘默,我們始終挽留不了光陰的腳步。
天亮了……
潛光依依不舍的離開,一步三回頭,卻還是走了。臨走前解開了磬兒與我房裏幾個外侍丫頭的昏睡穴。我趴在榻上,刻意不去聽心裏的聲音。眼裏濕濕潤潤,不覺間,手背上已滿是晶瑩的淚珠。
我到底還是沒能忍住。
不久,磬兒進房為我換藥。我頗覺疲累,囑咐道:“我再睡會兒,別讓人來打擾。”
這一睡,直到了日落時分。
我醒來,招磬兒進房問話,她道今日無事,“隻王爺帶著寧姑娘來了一趟,說是寧姑娘今日便要回大洛。王爺聽說您還歇著,就沒讓打擾,領著寧姑娘走了,讓奴婢知會您一聲。”
我點了點頭,心知,潛光也走了。
這日便百無聊賴過了。
又過了幾日。
這幾日宜淩求見了兩三次,帶了些貼心的好東西,說是探望,卻無非想試探我是否是慕容植語。她的疑心,比寧毓兒大多了。
謙益這幾日忙於籌備戰事,雖如常來我處小坐,卻也隻是小坐片刻就走,連撫琴,也往往隻得半曲。他好似看透了我的心思,每每走時,恰是我鼓足了勇氣要與他攤牌之際。
如今我想,他定早已心如明鏡了。
罷,罷,罷。
那些話,他不願我說出口,我不說也罷。其實我即便是說了,又能左右他麼?他如何待我,從來都是依他自己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