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毓兒羞澀笑了笑,“公主過獎了。”
我揶揄道:“寧姑娘找尋的人,莫非是心上人?”
一抹飛霞上臉,寧毓兒粉嫩如扉脂的肌膚被映襯得格外嬌美。
“那便是了。”我做了然狀,嫣笑道:“寧姑娘如今有何打算?還繼續找麼?”
寧毓兒點頭,聲細如蚊,“繼續找。”
我有感而發,嗟歎道:“愛一個人還真難。”
“要放棄自己心愛的人會更難。”寧毓兒意外的接話,仿佛在為她為何要繼續尋找潛光作解釋。
我愣了片刻,忽而想到謙益的永不放棄,心有戚戚道:“有時候,若肯放棄,也會是功德一件吧?既能解脫自己也能解脫旁人。”
寧毓兒顯然想到了她與潛光,略帶苦澀的笑道:“公主,若能放棄誰又願死守?偏偏這世上的****最是自私,幾人能夠免俗?既如此,倒不如做一俗物,死守心愛之人。”
“即使愛人的心已在別人身上,還要死守麼?”我依然想著謙益。
寧毓兒點頭,“為何不呢?守著一個人,成全的本就是自己的愛。心愛之人是否回應,自己原就掌控不了,又何必計較太多?”
我喝下一口涼茶,隻笑不言。也無言以對。
接下來的話,兜兜轉轉盡是寧毓兒抒發自己對潛光的愛意,悱惻動人。我看著她麵泛堅決,越發心生無限憐憫。
可寧毓兒走後,我又自嘲,我今日憐憫她,他日誰又來憐憫我呢?
潛光與謙益,兩個走進我生命的男人,兩個我不希望出事的男人,勢如水火,更欲不死不休,誰來憐憫我?曆史在驚人的重現。曾經,我愛著謙益,潛光是我的救命恩人。如今,我愛著潛光,謙益又成了我的救命恩人。
他們誰死誰傷都不是我願意看到的事。
我該怎麼辦?除了命索裏看緊謙益外,什麼也做不了。
可事情就偏偏在我思考的問題還沒有答案的時候發生。
當我得知消息奔至那處草美花香的山坡之時,眼前已是一片繽紛妖嬈,斷草殘花,天上地下,如狂魔亂舞。日頭已經偏西。金輝絲絲,如針紮我心。
遠遠看見山坡上忽飛忽落的兩道身影,我心揪緊。索裏緊跟在我身側道:“殿下,王爺吩咐不允任何人靠近。可他們已打了兩個時辰,仍未分出勝負。”
我奔跑著,口中胡亂呼喊,恨不得自己能飛起來。我認得出,兩道青衣身影,一是謙益,一是潛光。
潛光飛身而起,長劍自胸前插送天宇,手腕靈動,劍招空妙,似山山走,喚醒滿天片片金光,如日重輝。謙益一足點地,雙臂直伸,退身借勢而起,淩空舞劍,劍弧儒美,似水水流,驚起宇內寒光陣陣,如月傾華。
兩人同時飛空而落,轉眼變幻了十數身形,金光寒羽間送劍直刺前方,於塵寰中唱響天籟,一如仙來,一如龍至。索裏見了,駐足驚呼,“‘天外飛仙’,‘神龍擊水’。”
兩人利劍飛送,不避不閃,絕殺的招式讓我不顧一切,來不及細想,飛奔疾呼,“住手!快住手!”音未落地,人已入了兩劍風口,我鼓足了勇氣仍是癡怔閉眼,身前身後一片刺骨的寒冷氣流撲襲而來。
“丫頭……”
“雨兒!”
“殿下!”
時間仿佛停止,空氣似乎凝固。
瞬間發生,瞬間結束。
我緩緩睜開眼,眼前的謙益,自信冷傲的眼眸中殘留的那一抹狠厲與決絕被恐慌取代。他手中已無劍,我喉頭腥甜,輕咳一聲,吐出口血,旋身緩緩倒下。謙益一把摟抱住我,我抬起頭,看向眼前丈餘外呆愣而立的潛光。
他身著素白布衣,裏鑲褐色錦帶,外拂青色長衫,腰懸翠綠玉笛。他如淼水國男子般長發散披,散發狂野之氣,眉中萬般錯愕與自惱,恨不能自殘一劍。他癡癡站著,裝束普通,樸素無華,在我眼裏卻驚如天人。他手握長劍,衣袂無風自動,劍尖滴滴下著血。
我死死的盯著潛光,強忍後背錐心的痛,問道:“你說,楊過等了十六年還願等嗎?”
“願!”潛光直視我,明白了我的意思,脈脈傳情,“天荒地老,他也等!”
我笑了,笑得開懷,“如果我現在讓你放下一切恩怨,滾回大洛,你滾不滾?”
潛光盯著我,一眼未眨,肅色肅聲毫不遲疑,“滾!”
我點頭笑了,回看謙益,“帶我回去治傷,好嗎?”
謙益冷睇著潛光,一把抱起我,“好。”
潛光已在身後,謙益抱我前行,忽而煽動睫毛,將苦澀悲戚藏入眼底深處,道:“七弟,你到底不如丫頭了解我。我送你這場公平比試之後,無論我受傷與否,你都再無生還機會。但我現在改了主意,你走吧,衝著丫頭為我受你這一劍,我放你回大洛。下回大洛再見,我是絕不會手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