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益認真看我,“丫頭走棋,太過隨意,心有懶惰,不願謀局設陣,隻是見招拆招,如何不輸?”
“不過就是盤棋。”我起身轉動了脖子,“我輸得起。”
謙益悶笑一聲,“丫頭這話就錯了,人總以為自己輸得起,可待真輸了後,再回頭,方覺原來輸不起。”
我知謙益有弦外音,不予評論坐回原處撿拾棋子,“棋就是棋,若覺走錯,悔棋就是,我這裏沒有‘舉手無悔’那套規矩。哪裏又能輸不起?”
“丫頭也就是嘴上說說,我看你心裏可是死守著‘舉手無悔’的規矩。行差一步棋,你可沒想給我悔棋的機會。”謙益拈起一粒棋子,極度優雅的笑道:“棋盤裏頭的名堂太大了。一粒原本可有可無的棋子,一粒原本以為丟了絕沒關係的棋子,當真一丟,到頭來,卻注定了敗局。”
“你倒越說越玄乎,對你來說,一子的去留哪能定你的輸贏?”我心知謙益在暗喻我不給他機會重新來過,這些日子來,他總是話中藏話,言語曖昧。
謙益隨意笑笑,又隨口半真半假道:“丫頭,舉手無悔,棋如人,半點馬虎不得。好比,”他壓低了聲音,懶然湊近我,“情場之上,你走,我輸……”
“你扯遠了。”我閑閑幹笑兩聲,適時插話。
“丫頭,我還是那句,要怎樣你才肯回到我身邊?”謙益再次說出已說過無數遍的話。我亦無數遍搖頭不答。
“如果我今日非要你回答呢?”謙益優雅的慵懶表情中夾了堅決,緩慢的言語中也帶了淩厲。
我滯了半晌,啟口道:“如果我要你放棄奪嫡,放棄即將到手的大洛江山,從此與我隱姓埋名過男耕女織平凡百姓的生活,你願意嗎?”
謙益緊蹙眉,“這就是丫頭重回我身邊的條件?”
“算是。”這是你硬要我開出的條件。
“如果我說願意,丫頭就肯回到我身邊?”謙益直愣愣盯著我,許久後,一字一頓道:“我願意。”
“什麼?!”我驚怔,大叫出聲。沒想到謙益會答得這般驚世駭俗。我如是說,隻想他知難而退,莫再追問了。他會為我放棄江山?簡直癡人說夢。可他居然回答願意!
是我聽錯,還是他說錯?
謙益見我反應,眸中悲意頓起,麵上卻溫和笑了,“嚇著丫頭了?我不過說笑而已。即便我放棄江山,丫頭也不願回到我身邊,對吧?”
我一雙秀目,睜得更大,謙益今日怎麼了?
他起身負手而立,如倔傲一座神像,眸光炯炯,冷看窗外,“截止今日,丫頭暗遣人馬打探老七的消息,十二次,祁千度的消息,七次。我一次次告訴自己,這不意味什麼,但我不能控製自己不嫉妒,丫頭愛上老七了,對嗎?”
我駭然無語,又無措。
謙益冷哼一聲,轉過身來,帶著狠絕的笑容似做了何決定,平緩道:“丫頭,此生對你,我絕不放手。你,將是我竹謙益一輩子的女人。待我坐擁江山,看誰還能將你搶走!神來殺神,佛來殺佛,尤其他天之驕子——竹潛光!”
我已經說不出一句話。
這樣一段狠毒的話,謙益說來,竟有謙謙君子溫文爾雅之態。
他說完這話,又似沒事人一般,坐至棋盤前,以閑聊的口吻跟我說道:“丫頭,墨陽王反了。老狐狸的尾巴終於露出來了。墨陽世子祁千度如今也是反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