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我接過磬兒遞來的藥草,怎麼會隻是寧神養心的子午草(洛朝特有)?這種藥草在大街上隨便哪個藥鋪都有得賣,就和二十一世紀的板藍根一樣稀鬆平常,一般用在睡前的飲品裏有助眠養神的功效。
收藏這麼隱秘的一個藥櫃居然還裝著這種尋常藥物?子午草連稀有都算不上,更別說一點兒也不珍貴。
我有些難以置信的捧起子午草聞了聞。
果然有異!
再聞,再聞。
這藥草裏的氣味別人聞不出,卻別想從我經過專業訓練的鼻子下逃掉。
這些子午草都浸泡過……地血熬製的湯!雖然與下麵幾種氣味濃鬱的稀有藥材混置一處,地血的氣味已非常淡,但我還是聞出來了。
感覺像有一顆鉛球砸中了我的頭,一個問號讓我猛然間頭暈目眩起來。這是怎麼回事?這種奇怪的感覺,仿佛什麼東西自己要跳出來了。我就如同捕風者,恍似抓住了一絲風的影子。如果抓不勞,一切頭緒就會煙消雲散。
磬兒急忙攙扶我坐下,問道:“王妃,怎麼了?這不是子午草麼?”
我癡愣了很久很久,久到圓月高掛樹梢。我急著想把一些東西串聯起來,驀然靈光一閃。不知我今天是神經過敏還是突然聰明了。竟然真被我找出了一些可能成立的結論。
我問磬兒,“主管進購藥材的管事是誰?”
磬兒疑惑,“不就是甄管事麼?一直都是他,王妃忘了?”
“那麼貼身照顧謙益起居,為他端茶送水的又是誰?”
磬兒道:“還是甄管事指派的小廝啊。這事兒都歸他管。”
是的,就是甄管事,就因為與這個甄管事有關,所以有問題,所以我不得不懷疑。磬兒見我像遭受了打擊一般,以為是藥材有問題,又拿過我手裏的子午草聞了聞,“王妃,這不是子午草麼?”
我盡量梳理思緒,緩緩道:“這是子午草,不過這些子午草浸過了地血湯。”
“地血?”磬兒不認識這種草藥,“做何用的?”
我淡道:“地血,又叫紫丹。性寒,味甘、鹹。主治:涼血,活血,解毒透疹。用於清熱涼血、血熱毒盛、斑疹紫黑、熱病癍疹,濕疹,血淋,血痢,瘡瘍,丹毒,燒傷,熱結便秘等。”
“有什麼不好麼?”磬兒擰眉不解。我苦笑,當然不好。
“磬兒,你覺得謙益在乎我肚內的孩子麼?”我岔開一句。
磬兒撓頭,“王妃,奴婢說不好。”
“你怎麼想就怎麼說。”
磬兒道:“這幾日奴婢覺著王爺對您很好,可是好像不如其他人那般在乎小世子。”
磬兒也覺察出來了?那麼,這就不是我的錯覺。這三日,謙益待我與以往沒有太大變化,可算不錯,可謂體貼。但對孩子,他似乎並不熱心,就像,就像,他還沒有接納這個孩子,也像,他不肯接納這個孩子。
難道……我摸著肚子裏的孩子,這個孩子是在秦州懷上的……之後,我去了益州……
我倏地起身,讓磬兒把藥材放回去。
我現在隻有一個希望,知道真相。我不知道為什麼僅憑一個像風一樣輕的直覺猜想我會把一些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恰巧想到一處。如果我猜對了,那麼今天於我,就是個神奇的黃道吉日,這種詭異的靈感恐怕連福爾摩斯和柯南都沒有過。
磬兒上下折騰了一番,對我道:“王妃,奴婢找不到機關,隻把字畫掛回去擋著行不?”
“不用掛了,”我安靜道:“我身為景王府的女主人,還動不得他一個管事私藏的藥草?走!我們去找謙益。”
奔出藥房,外頭空無一人,我蹙了蹙眉,忽想起來,是我自己把丫鬟和小廝們支開了,回身拉著磬兒徑直往謙益的書房而去。從藥房去書房的路較偏,一般不會有丫鬟小廝來這裏,但一定有家將巡視。可奇怪的是,這一路走來,距離不短,竟一個家將也沒碰上。磬兒說,王妃,好似有些不妙,我“咯噔”一下,拉著她加快了步伐。
不一會兒,遠遠看見了謙益的書房,那是一棟獨立的兩層小樓,樓前居然燈火通明,照亮了半邊天。我心裏急道,莫不是謙益出了事?再快步走近些,總算瞅見謙益與青王立於一旁,而景王府的家將們正支著火把圍成一圈。怪不得遠看時,場麵蔚為壯觀。可是,他們圍成一圈又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