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歇片刻又道:“對申國來說,荊溫其人肯定不是一個好君主,但對於任何一個女人來說,荊溫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夫君。荊溫終其一生隻有然亦一個女人,對身為一國之君的男人來說,做到這一點根本無從想象。”
“那後來呢,王妃?”磬兒懸泣追問道。
是啊,我歎息一聲,故事總有結局的,“後來荊溫得病死了,然亦抱著荊溫自縊殉情……”我的眼又開始有些濕潤,“再後來襄公論及然亦時說,然亦勝過孤王三軍,孤王有一半的江山是她送的,因她毀了孤王此生唯一一個堪當對手之人。”
說完,我沉浸在千年前的故事裏久久難以自抑,為這曆史上唯一一個一生隻愛皇後一人的君主嗟歎不已。更羨慕那個史書上著墨不多的亡國皇後然亦,竟能得到了天底下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愛情和良人。倘若……我希翼著,倘若謙益也能如荊溫對然亦那般待我以唯一,就是讓我馬上死去,我也心甘情願。
想到此處……我忽然想起,那日楚王借“荊臣之答”回隋若執的話。如果說“荊臣之答”有這樣一段故事在背後,那麼楚王當時回答的深意何在?是向我表明什麼?可是他有什麼資格表明?
思緒不受控製的觸碰到敏感的神經,我的心突跳不止。
這時,一個外侍丫鬟猛地出聲道:“啟稟王妃,祝管家帶織繡坊的東家——胡玉求見。”
我回過神,趕緊壓住心中波濤,示意磬兒讓來人進來。
隻有差不多一月便是九月十二。那日是我,不,是慕容植語的芳辰——十八歲生日,過了那一****就要對外稱十九歲了。這是我嫁給謙益後的第一個生日,所以我決定給自己一份特別的禮物,亦給謙益一個特別的驚喜。所以我讓祝管家找來織繡坊的東家,為我準備些特別的東西。
我抬起頭,進來的是一個身材微胖的三四十歲婦人,恭敬的叩禮。我讓磬兒把幾案上我早畫好的樣圖交給她,隔著富貴海棠屏風道:“這些東西你看看,該用何材質,該如何做,我皆已標明,你依著完成即可,切不得改其一二。”
胡玉忙道:“請景王妃放心,民婦絕不敢改動半分,一定保王妃您滿意。”胡玉的話讓我微有詫異,沒想到她竟不似一般的市井俗婦般言談淺陋。
“還有,”我補充道:“你們買賣之人重信守諾,我希望你能保證這份樣圖除了你之外絕不會讓第二人瞧見。否則你該知道……”我沒把話說完,拿著手中的青花瓷茶杯蓋輕撞了一下杯口。
胡玉急忙表態,當即發誓,一副誠惶誠恐模樣。
我好笑的招胡玉近身,胡玉戰戰兢兢進來,始終低垂著頭。我隨和一笑,拿過她手上的樣圖開始逐一解說,她不懂之處,我更耐心解釋。費了一番口舌工夫,胡玉終於懂了我的意思,疑問道:“王妃,這是做何用?”
我故作神秘的拉下臉,“不該問的你問來做何?守住自己的本份就好。”
胡玉又緊張起來,慌道:“民婦有罪,民婦有罪。”
我嫣笑連連,“沒罪,沒罪。你且下去吧,可得按時完工才好。”
胡玉聽我笑了,不自覺的抬頭看了我一眼,有那麼一瞬,她像遭雷擊電劈般癡怔。我狐疑道:“怎麼了?”胡玉醒過神,立馬俯身在地求饒道:“民婦該死,民婦粗鄙之人從沒見過貴人,未曾想王妃貌勝天仙,一時走神,失態陋舉衝撞了王妃尊顏。”
我柔和一笑,“不妨事,你且下去吧。”說實話,我這會兒對這個胡玉興起了不小的興趣。一個民間商婦能有這般談吐實在難得,該是讀過書的聰明人。
胡玉忙著磕了幾個頭,千恩萬謝。我揮揮手,命磬兒送她出去。
完結了此事,守在門外的祝管家忽道有要事回報。我宣他進來,隻聽他道:“老奴無用,請王妃責罰。”
我坐起身子驚問,“出了何事?”
祝管家羞道:“王妃命老奴送至楚王府的那些東西……”
“又被退回來了?”我不太訝異的打斷祝管家的話。
祝管家難為情的點頭。
“是不是依舊隻有景王府送出的東西被退回?”我又問。
祝管家臉色越發窘,“回王妃,老奴私底下打聽過,確實隻有咱們王府的藥材被退回來。”
我黛眉緊蹙心中疑惑,這個楚王玩什麼把戲?我前幾天悄悄送去謝禮他一概不受。昨天他稱病在床,說是舊傷複發,需要休養,謝絕了太醫的診治。各大小王府送去補品、藥材慰問,他又獨獨不收景王府的禮。今晨我讓祝管家再送,他居然還是不收。難道他還在生我的氣?可是他氣我什麼?我都拉下麵子給他送禮了,他堂堂一個七尺男兒還有臉故意不收?
沒見過這麼小氣的男人!我越想越來氣,狠狠對祝管家道:“明天繼續送,送到他收下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