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置身事外,誰也沒看的坐著吃菜,也不說話,像是沒有瞅出殿內暗湧翻滾,完全不似我前幾次所見的那個如鄰家哥哥般溫和的人。可以說我此刻的境地萬分尷尬,我若主動解釋什麼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若是什麼也不說那就是默認了“總瞧著”太子。在某些人看來,那就會演化為愛戀癡纏的瞧著太子。
我該怎麼做?既不能否認看了太子又不能承認……也不能說我在琢磨太子得了什麼病。
其實隻是停了一瞬,我的思緒卻已翻山越嶺,過了幾重山。
“朝恩姐姐,我說錯話了嗎?”思櫻見我沒回答,又見殿內氣氛怪異,天真的問道。
“思櫻這回恐怕還真說錯了。”楚王頭也不抬,夾了塊玲瓏翠竹肉給寧毓兒,“我瞧著四嫂盯著十一弟在看,其實看的是十一弟妹的耳墜;十三弟妹瞅著六哥在看,也不過看的是六嫂的發髻……”
楚王點名的這些人正是剛才私底下碎碎念的人,被點了出來頗有些尷尬和不自在。其中的四嫂喜歡搜集耳墜,在帝都珠寶界也是出了名的,至於其他人的嗜好我就不甚清楚了。
“三嫂嘛,看的也不是大哥,而是大哥身後那盆百葉蘭。”楚王頓了頓,轉頭看我道:“我聽說三哥就曾送了盆一模一樣的百葉蘭給三嫂?”
我聽出楚王在替我解圍,感激的點了點頭。同樣的話,若是出自我口,那就是無力的辨白,可是楚王說來,眾人暗自驚歎他敏銳的觀察判斷力外,自然多了份順理成章的說服力。
楚王笑對思櫻,故作神秘道:“你啊,隻看到了表象,可沒看到三嫂思念三哥的心。”
“嗬嗬,”思櫻不好意思的笑笑,“難怪朝恩姐姐不說話呢,原是在想景王大哥。是思櫻說錯話了,姐姐可別生氣。”
“怎麼會呢?”我裝作被楚王說中了心事頗為羞澀,眼角的餘光瞥見思櫻嫩滑的臉上一閃而過的忿然。
果然,都不是單純的人啊。
可是楚王今日為何這麼幫我?剛才的話雖然解了我的圍,可不也讓他得罪了不少人?為何呢?照理說,我與他並不特別相熟,而且此前幾乎每次見麵都會鬧出點摩擦和不快……
之後的晚宴索然無味,大家吃喝了一會兒也就各自散了。
太後身邊的內侍嬤嬤傳我覲見。
我到太後暖閣內室的時候,她已是一副睡前打扮,免了我的叩跪禮又賜了座,第一句話是,“今兒委屈你了。”
我一震,想到太後是指果盤盞的事,便道:“朝恩謝過老祖宗的疼愛,還請老祖宗寬懷,朝恩不覺委屈。”
太後含笑點頭,拉著我的手道:“哀家明白,你是個聰慧明理的好孩子,能體會哀家的難處。”
“事關皇家臉麵,朝恩懂得,不會與十七妹妹計較。”看來那件事,太後是不會追究了。
太後滿意的拍了拍我的手,挑起另一個話題,“你可知敬之(太子的名字)病了?”
我點頭,“聽七弟說,太醫都沒診出來。”
“今兒你坐在太子對麵,可有瞧出些什麼來?”
我搖搖頭,“回老祖宗,隻是看著太子殿下不如以往那般愛說愛笑。其他倒是沒什麼,確實不似身患惡疾之人。”
太後一歎,“敬之的病怕就在這性子上。他是我一手帶大的孩子,自小勤孝,何曾有過如今這般冷淡懶惰的性子?不僅疏於理會朝事,就是連上我這兒來問安的次數,也漸漸少了。”
關心則亂,太後對長孫的疼愛從這幾句話裏就已顯露無餘。
可是人是會變的,不同人生階段的人性格發生改變也是很正常的事。
“太子殿下是不是近來遇到了極不順心的事?”我揣測著,不少人經過某些特殊事件的打擊後性格會扭曲。
太後看透了我的意思,“朝恩,敬之變的不是性子,而是他這個人。除了近些年的事,我與他說起以往的一些事,他不是說錯,就是推說忘了……若不是他身上各處徵記都在,哀家怕是要懷疑他是另一人易容假扮的。”
“忘記了?另一人假扮?”難道又發生了一起靈魂穿越事件?有人穿到他身體裏去了?
我的聯想能力還真豐富。
我馬上否定了這個荒謬的猜測,若是“穿”過來的人,是不會有“宿主”任何記憶的。要不就是吃了什麼損耗記憶的藥物或是中了什麼蠱術,將頭術,幻術之類,被控製了神智?
若是前者還好辦,若是後者,怕就不是我能力範圍之內的事了,對於巫術邪術,我與師傅甚至莫來都不是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