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喜帕之下的德顏已不知幸福成何樣,反觀太子倒不見得有多歡喜。他的表情自始至終都很平淡,沒有大喜也沒有不喜,情緒張馳的程度拿捏的很好,沉穩有度極具太子該有的氣韻。隻是當他與德顏登百級玉階經過我與謙益身邊的時候,他似乎微微斜眼看了下我,但這一眼極快,快到不及捕捉,倒像是我的幻覺。
慶典上,我還看到了楚王,看到了哥。但楚王離我很遠,瞧不仔細。而哥所站之處,我連看他都費勁,他恰好站在了一根明柱旁邊,大半個身子都被柱子擋住了。
我隻能想著喜宴時再找他。
慶典結束後,各人都去東宮等著吃喜宴。我一直跟在謙益身側,抵達東宮後,見他與先到的王爺官員們寒暄,隨意對付了幾句,便到了女眷的隊伍中。
我知道今晨我出現的時候一度成為場中的焦點。我也知道這一身彰顯靈動氣質的禮服裝扮把我從一堆穿著濃重喜色衣服的女人中突出了出來,渲染襯托得尤其清雅出塵。再加上我之前在太子選妃比試中曾名動一時,眾人都象看傳奇一樣看我,或目光灼灼,或遮遮掩掩。男人的目光多為驚豔,欣賞,愛慕……而女人的基本都是妒嫉,輕蔑,少有幾許讚賞。
“看,那就是‘百鳥郡主’,說是能駕馭百鳥……”
“哼,也不過爾爾,除了一張狐媚臉外,也沒什麼特別,我還以為是怎樣的三頭六臂值得景王與太子爭搶。”我的容貌也能跟狐媚扯上關係?
“哎,今兒太子大婚別亂說話,聽說景王對她寶貝著呢……”
“那又能如何?你看她一副孱弱病態,不像個有福之人。景王是福厚之相,福薄的女人受不住,前麵那個景王妃和景側妃可不就是福薄受不住死了?”
我微微側目,冷睇了眼一旁道是非的兩個王府側王妃,沒想到三姑六婆中還有謙益的粉絲,仿佛巴不得把我說死,她好坐上景王妃的位置。她那模樣倒也“美麗”,如果是在唐朝的話。
二女見我瞅她們,頗不自在,悻悻然轉身走了。
她們剛離開我的視線,我就對上了另一人的眸光。定神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如神親臨的楚王竹潛光。紫金高冠,絳紫禮服,白玉腰帶……在眾王爺中他的裝束算得上是清雅了,那格調倒是與我今日的裝扮相搭。
楚王站在一堆高貴俊逸的王爺皇子當中,衣著雖素,卻依然能成為眾人仰視、傾慕的對象,果然極品珍珠的光芒不是普通珍珠能掩蓋的。楚王看了我一眼,但隻維持了短短幾秒,我讀不出他眼中蘊含的信息,隻覺深邃。那一眼過後,他轉看女眷人群中一抹纖細的背影。我這才發現,那是寧毓兒,原來她也來了,想必是跟著寧右相而來。
寧毓兒正與人談笑,手持錦帕半掩嬌容,“咯咯”笑得娉婷,完全沒有察覺楚王與我看她的眸光。正這時,一道太監尖聲破空而來,“皇上,皇後駕到。”
一眾人立馬跪地問安,皇上讓平身,笑得滿麵慈光,說笑著與幾個肱股老臣開玩笑閑扯了起來。我冷眼看著皇上,想著他笑容背後的陰沉狡詐,覺得他的笑虛偽之極,簡直令人作嘔。而場中百官與王爺皇子們又有哪一個笑得真實呢?全場就沒有一個笑得簡單而純淨的人,包括我在內,我明明心痛的想哭,卻在笑。
當然還是有一人例外,那就是九皇子——越王,因為他根本就不曾笑過。一如往常的冷黑著臉,目空一切似的看著芸芸眾生百態。好象什麼事都隻是個冷眼旁觀者,狀似不通世情,可誰又知道他的心不是最深沉的?
不一會兒,太後鳳駕來了,眾人又一通叩拜行禮。
太後笑得和煦,看上去如春風拂麵,卻也是高深莫測的。她下了車輦,看到我,招手讓我過去,笑道,“哀家大老遠可就瞧見你這朵蘭花了,瞧瞧,怎麼月餘不見,反倒清瘦了?告訴哀家,是不是益兒欺負你了?”
我盈盈福了一禮,強擠出一個笑,“太後老祖宗,有您寵著朝恩,誰還敢欺負?王爺,他待朝恩……”我故作嬌羞不說下去。
太後自然也明白我省略的是什麼話,哈哈大笑,樂道,“你這朵蘭花,還真是個蘭花的性子。益兒待你好,這有何不好意思說的?”
“老祖宗——”我嗲聲嬌道,心裏卻哀嚎著,我為何要強顏歡笑?
“好了,好了,不說了,瞧著像要開席了。”太後笑著拍拍我的手,拉著我往大殿走,“往後啊,你常來宮裏走動走動,也到壽寧宮陪哀家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