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看著我的眼,大聲對他身後衣著光鮮的中年夫婦說,“我喜歡她,就要她做我妹妹。”
從那天起,我的生命裏擠進來一個哥,世界就又開始有了繽紛的絢麗色彩。哥保護我,疼愛我,教會我撒嬌,教會我反擊,教會我如何自強不息……十幾年後的江暮雨就是這樣被哥一手塑造出來的人,骨子裏雖蟄居著白湛瀅的憤世,血液裏卻始終流著哥笑鬧人生的入世哲學。
笑鬧人生,因為有哥才有笑鬧。哥走了之後,來到這裏,有笑有鬧,那是為了逃避。三來來,我龜縮在遠離塵世的天醫宮,非必要決不回江東王府,也決不沾染紅塵俗事。
一切隻為祭奠哥的離去……而如今,哥終於回來了……我柔和對著滿苑藥草微笑。
我的快樂也會回來。
初晨露重,我收回心思,嫋嫋如煙如霧般穿梭於藥苑之中,蘭指輕拈,擷下一株株“百味草”的頂蕊,抱在胸前。深深吸一口氣,也許從未這時辰駐足過藥苑,此時置身其中格外能沉靜心境,猶如身心經受淨水濯洗一般,一切都是明亮,幹淨的。
“弟子參見小師叔祖。”一道恭敬男聲自身後響起,我微笑轉身,入眼的竟是品嚴那呆子,若不開口,其實他也有些玉樹臨風的意味。
“這般早就來藥苑?”我看著品嚴手中捧著的普通藥典,實在猜不透他的意圖。
品嚴頗有些拘謹,“回小師叔祖,明日便是‘藥考’之日,弟子愚魯,總識不清諸般藥草,這才前來藥苑辨識。”
臨時抱佛腳?看他的呆樣,隻怕該是笨鳥先飛型。我嘴角一彎,揚起一個邪惡的笑,“原是這般,那我也不好打攪你了,本還希望你能助我煉製‘百味草’。既然你忙,那便算了。”
我作勢轉身要走,品嚴愣了愣,急道,“弟子……願為小師叔祖煉藥。”當然會願意了,這天醫宮有哪個學徒不想讓我指點一兩招?
我“好心”道,“可不耽誤你熟記藥典了嗎?”
“弟子,弟子即便今日背熟了,明日定然……還是無法通過的。”品嚴囁囁細語。
“哦?”我狀似關心,“你怎知一定通不過呢?”
品嚴垂下頭,小聲道,“弟子,已考了四回,都……都沒通過。”
“已考了四回?”我的天,他還不是普通笨啊,用師傅的話說,他根本就不是學醫的料,連基本的慧根都沒有。真難以想象,他居然通過了天醫宮嚴苛的甄選考試來到這裏。
可惜啊,縱使來了天醫宮,以他的資質,也隻會慘淡收場。
天醫宮新進的學徒一般要經過三大考核方能正式學習醫術。而藥考便是其中第一考,也是最容易的考核,一般資質的學徒大約在進入天醫宮後一個月內便能通過,從而進入下一輪的症考。正常來說,學徒們會在兩年內通過症考,然後再花三年通過典考,最後便能跟隨各自的師傅四處行醫治病修習天醫宮無上醫術。
而整個過程也是一個優勝劣汰的過程。第一考的時間期限為六個月,每月一考,若是六個月內未能通過,自然便被淘汰。這個呆子品嚴竟然已經考了四回,而明日第五回他也認定無法通過,“莫非你已決心離開天醫宮了?”離開對他來說,大概是福不是禍。
品嚴驀然抬頭,眼中閃著不容錯過的堅定與不屈,“弟子一定能通過最後一回藥考。”
是嗎?嗬,“有信心是好的”,不過不是我打擊他,恐怕他將成為天醫宮有史以來第一個因六回藥考不通過而被強行退回的人。
我彈掉沾身的露水,“算了,不談這個,你隨我去藥房,我教你如何煉製‘百味草’。”
“是。”品嚴老實的跟在我身後,態度謹慎小心。
沿路,我將煉製配藥用“百味草”的十八道工序一一講給品嚴,他很認真的聽,不懂之處詳細詢問,嚴謹的學習態度頗令我汗顏。
然而,事實證明,牛牽到北京也還是牛。三個小時後,品嚴第十六次奔赴我麵前,我便徹底怒了。未等他開口,我從躺椅上坐起,將《藥王寶典》隨手一扔,大喝,“你還真不是普通的笨,我說了,第十二道工序後就用三分火烘製三遍,你耳朵長哪裏去了?有膽再來,看我如何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