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2 / 2)

我心知那是楚王替我與磬兒解了圍,一抹感激油然而生。

許久之後,我似乎終於拿回了對身體的控製權,這才拉起磬兒拔腿便跑,心頭再無閑情再無趣。直到奔至高掛燈籠的天醫宮後院小門,看見懶洋洋回來的天薊,才真正鬆了口氣。然而心中又不免為楚王擔憂起來,正躊躇著該不該回房,就見到一人蹣跚而來,一動三晃,像是受傷極重。

莫非是楚王?

我甩開磬兒癡握著的手,迎了上去,昏暗的燈光下,隻來得及看清來人的容貌,他便支撐不住倒在了我身上。

意外的變故完全震醒了磬兒也驚住了我。磬兒低罵著這人衝上前意欲將他從我身上推開,卻被我製止了。磬兒滿臉疑惑,“小姐,他不是天醫宮的人。”

“我知道,”驚詫之餘我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雖仍有些哽咽,“我一定要救活他。”

“呀!”磬兒吃驚不小,像是聽了天方夜譚,“小姐……您要救他?您認識他?”

“或許認得。”我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苦笑。

“這是什麼怪話?”磬兒不滿這個回答,奴了奴嘴。

“別說了,磬兒。”我極快的收拾好心情,“快幫我把他弄到琴房去,我得盡快為他醫治。”

“是。”磬兒不情願的同我攙扶起這人直往醫苑琴房而去。

這時候,夜深人蹤滅,整個醫苑籠罩在清涼涼的夜中,直到琴房裏亮起了燈,這一夜才顯得與往日不同。

“小姐,您的藥箱拿來了。”磬兒推開房門小聲道。

我接過藥箱,將這人浸滿血水的外衣剪開。初步診視,他身上有大大小小的舊傷疤無數,新舊不一的滲血刀傷共有三處,最深的新傷傷口處血肉外翻幾乎可以沒入半指,而潰爛的舊傷仍在流著令人惡心的腐臭膿水。磬兒受不住的別開了臉,我卻有些揪心的皺起眉。

很怪異的感覺,真得怪異至極。

其實我心裏明白,他並不是我認得的那人,但我的心卻不自覺地將對“他”的感情移到了這人身上,從見到這人的第一眼起,就將他與“他”重疊了。這就是移情嗎?

所以,“他”在我心中的份量有多重,救活他的決心就有多大。我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活過來。

我嫻熟細致的處理好他的外傷,看著他那張綠黑的臉,知道他中毒已深。我轉身看了看遙遠的淡月終於狠下心,任鋒利的刀在左腕處劃開一道,殷紅的血便卷著香氣汩汩流出,一滴滴墜入瓷杯中。磬兒顯然嚇壞了,撲上來抓住我的手,“小姐,您是撞邪了嗎?”

我拍開磬兒蔥白的手,綻放柔和的笑,“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不會有事。”

“可是,小姐,”磬兒不放心的看我,“您確定知道自己在做何嗎?您天生畏痛,連小小的針紮都比常人痛上十倍,這一刀下去您真受得住?”

“受得住。”我強咬著牙,不讓自己痛呼出聲,排山倒海般的痛楚迎麵而來,清洗我每一根神經。

“小姐,”磬兒又看了看杯中已快兩指高的血,“他身上的毒非要耗您這麼多的血嗎?您的血可是天下最珍貴的寶藥啊。”

“若非必須,你以為我就舍得?”我淡笑,“他身上中了不止一種毒,而且還有極為霸道的‘修羅醉’,一個時辰內就會毒發,我如何來得及配製解藥?”

修羅醉,一滴已可醉修羅,人稱“三更生作人,五更亡為鬼”,但它的厲害之處其實並不是指霸道猛烈的毒性而是它極難配製的解藥。天下毒物多是一物克一物,相生相克,有毒藥就有解藥。以天醫宮藥材的齊備程度,一般的解藥我都有把握在一個時辰內配製出來,唯獨這修羅醉。因為修羅醉的毒每半個小時變化一次,要解毒,隻有在半個小時內服用對應症狀的解藥。所以修羅醉的解藥通常有八顆,每一顆都需用不同的藥材獨立配藥。隻剩下一個時辰,兩個小時,再神速,我也不可能配出八顆解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