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那天，不知道是不是教委怕考生中暑或者熱暈，竟然全市人工降雨。天色並不陰沉，連一星半點的雷聲也沒有，就隻是嘩啦啦地下雨，呼啦啦地刮風。
下午考數學的時候洛延偏不巧坐在窗邊，風時不時地從半敞著的窗戶外鼓入，吹得桌麵上的卷子也不安分地翻動著。
窗子距離書桌還有一米的距離，緊張答題的考生沒有一個人願意抽出時間去關上窗戶抑或報告監考老師請求關窗。洛延自然也懷著同樣的心情。
考卷從倒數第二道大題開始增加了難度，洛延拄著腮幫子，習慣性地一邊讀題一邊轉起了筆。倏爾，一陣風破窗而入，耳邊響起了不大不小的驚呼。洛延下意識地回頭看去，斜後方女生的卷子被風吹出了半米多遠。
算是個小小的意外，還好地上沒有什麼泥啊、水啊什麼的。洛延收回視線，重新看向自己的卷子。卻在目光轉向的那一瞬，洛延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髒驟然加速的轟鳴。
呼在自己胳膊上的卷子隨著風的消散重新攤平在桌麵上，可是，一道長長的黑色水筆印卻完完整整地從左下角至右上角貫穿了整張卷子，而後在接近中心的位置留下了鋸齒型的裂痕。
洛延登時慌得大腦一片空白。
考前班主任曾經千叮嚀、萬囑咐，一定不要在卷子上留下什麼多餘的痕跡，會被視為故意留下記號，情節嚴重的可能直接導致整張卷子作廢，以零分處理。而現在，自己手中的黑色水筆在卷子上留下了這麼長的筆跡，甚至還直接戳破了紙頁……
洛延半晌才回神，哆哆嗦嗦地舉起手喊了聲“老師”。
監考老師看著快要哭出來的女生也不敢耽誤，抓起卷子匆匆忙忙地跑出去找負責人。
教室前方的掛鍾還在不停歇地轉著，秒針走過三百六十度的圓周累積成分鍾，時間就是以這樣顯而易見的姿態迅速流逝。洛延的拳頭越握越緊，心髒越跳越亂。
終於，監考老師帶著卷子又回到了教室：“這個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你繼續答卷吧。”
“不會被說成是故意做記號嗎？”洛延的聲音有點啞，“這麼長的黑色道子。”
“應該沒事，你繼續答卷吧。”老師把卷子放回到女生桌上，“再說，我們也沒有多餘的卷子了。”
監考老師始終沒有給出一個肯定的答複，最後又以“沒有多餘卷子”作為收場。洛延的心一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心一慌，思緒也跟著亂了起來，一道不過三行的應用題洛延竟然讀了三遍還沒看懂題意。
考試結束的鈴聲突兀地響起，洛延卻剛剛在最後一道大題的答題處寫下一個“解”字。十三分的壓軸題，就這樣白白失了分。
洛延像是踩著棉花一樣晃出了教室，渾渾噩噩地走出了學校。
洛媽媽見到失魂落魄的女兒也不禁皺了眉：“怎麼了，題難嗎？”
“媽，我怕是考不上航寧了……”站在人潮湧動的校門口，女生一張嘴便嚎啕大哭。
程翊，我怕是考不上航寧了……
程翊，我是不是離你越來越遠了……
為什麼這麼倒黴的事情偏偏就發生在自己身上。最後一道大題明明那麼簡單，卻偏偏沒有時間去作答。那麼多次模擬考試自己從來沒失過手，教委為什麼要在這麼關鍵的時候搞什麼狗屁人工降雨……
可是，不論女生再怎麼咒罵事情也已然成為了定局。
英語和文理小綜合是洛延的強項，卻因為數學的影響完全沒了狀態，卷子答得不痛不癢，連女生自己都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你覺得有多少把握？”紀微早就從班主任那聽說了數學考試的事，想安慰洛延卻又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不要跟我對題！”洛延的表情一個激靈，抬手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跟你對答案不是徒增我自己的煩惱嘛。”紀微笑了笑，“如果咱倆答案不一致錯的肯定是我吧。”
“那可不一定。”那種答題狀態，連女生自己都心虛。
“算了，別想了，考都考完了，現在我們就是要徹底放鬆！”一直緊張著中考的紀微忽然一夕看開，反倒勸說起洛延來了，“隻是一個中考而已，考砸了也不會缺胳膊斷腿。想想我們這幾天去哪玩吧！”
“對不起……”洛延有些無力，“在分數出來之前，我哪也不想去。”
紀微大概是沒想到洛延會拒絕得如此幹脆，表情一愣，尷尬地張了張嘴卻沒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