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重歸於好(1 / 2)

跳蕩的光子自門外飄忽而下,黑暗從長長的走廊裏洶湧而來,白與黑交彙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麵上,狹小的空間被鮮明地切割為明暗兩麵,斷層堪堪停留在女生腳下。像是被地麵反射的光刺痛了雙眼,洛延無意識地縮了縮肩,僵直地站在原地。

真是笨蛋,程翊又不知道自己在哪裏讀初中,怎麼會跑到南育來找她。可明明知道這個道理的洛延在聽到木木的話時還是忍不住呼吸一滯。

“你們認識啊?”站在程翊身邊的女生歪了歪頭,“這不是初中部的宿舍樓嗎?你們是哪屆的?”

“我們初一。”舒曼迪伸手拉了拉洛延,稍稍側過頭,“我們要不要回去?我怕太晚了還不回去我爸爸媽媽著急。”

“那我們快回去吧!”洛延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她低著頭,刻意回避了所有人的目光,單單扯著舒曼迪的胳膊往外拽,“別讓叔叔阿姨擔心……”

“我們走吧,還有十幾分鍾校車就開了。”男生似乎比她還趕時間,隻是瞥了身邊的女生一眼便徑直越過所有人,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宿舍樓。

自己就像是空氣,而且還是完全不被需要的二氧化碳。擦肩而過的時候鼻子不爭氣的一酸,連眼底都變得濕潤起來。

一定是女生的心思太過敏感,三年多沒再見過麵的兩個人,怎麼可能還像曾經那麼熟稔。洛延不斷地安慰自己,可當她真的看著男生的背影毫無眷意地走出視線之外,那股失落來得排山倒海,讓她想否認都沒有力氣。

好想衝上去一悶棍砸上對方的後腦勺,然後大聲地問他,是不是打算一直這樣下去,就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自己。

“你們兩個現在回去?”木木一個錯步站到了洛延視線裏,看著女生茫然的雙瞳艱難地在自己臉上重新聚焦。

“木木,你以後要出國嗎?”洛延張了張嘴,呐呐地問道。

“也許吧。”木木愣了愣,“怎麼了?”

“出國讀大學也是四年吧?如果我們四年不見麵,你還會不會把我當朋友?”

“當然。”木木揚著下巴,無比篤定地回答。

有些人,有些事會一直存在於忘不掉的腦海裏,那個區域不屬於記憶,也不可能淡去。它永遠不會被歸為曾經,因為它的名字叫作——生命。

“舒曼迪,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我一個都不想失去。”明明叫了別人的名字,目光卻一直定格在車窗外,自言自語似的說著,“也許,你覺得我要得太多。可是,在我十二年的生命裏,真正的朋友隻有四個而已……”

不夠活潑,不夠開朗,所有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笑臉隻會呈現在朋友麵前而已。看似活得無憂無慮,其實卻一直把自己封閉在無人知曉的世界裏。當所有的偽裝都被卸下,剩下的不過是被塗抹得五顏六色的自卑而已。一切的算計,一切的計較,一切不遺餘力的反擊都不過是在負隅頑抗,怕僅有的朋友也離開自己。

“曼迪,你是不是覺得我一定是個特別外向的人,因為我在木木麵前永遠那麼張揚。”洛延終於側過頭看了看坐在身邊的人,“其實,我的每一個朋友都不是我主動結交的。如果,你真的注意過我,那你一定會發現,我的圈子很小,很少主動和不熟悉的人說話,我甚至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記住班上同學的名字……”

“你在我們麵前倒是挺活潑的,想什麼說什麼,永遠有說不完的話。”舒曼迪看著洛延聳了聳肩,“不過,好像確實是那樣的,除了我和林哲,你也沒什麼朋友了。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沒有一件是我不知道,大概是因為我都是其中的參與者吧。”

“所以,我才會那麼賣力地抓著每一個人。”洛延扁了扁嘴,“記不記得你以前問過我一句話?”

“什麼?”

“你問我喜不喜歡林哲。”

舒曼迪聞言雙眼登時瞪了老大,連呼吸都屏住了:“答案呢?”

“他也許是唯一一個永遠都不會離開我的朋友。所以,如果有可能,請你不要帶走他。”

不善於和陌生人交際,不想走出自己故有的圈子,一直以來不願意承認的事實在某個人的離開後分崩離析。重新審視自己時才不得不承認,一直停留在身邊的人原來少得那麼可憐。

社區的路麵上的雪已經被居委會清掃幹淨了,可洛延偏偏喜歡踩在路邊的雪堆上,深深的腳印踩下去,灰白色的雪一直沒過雙膝。

年久失修的街燈在黑暗裏閃閃爍爍,拖在路麵上的、枯樹的亂影也變得恍恍惚惚。不遠處,狹長的身影一點點蔓延而來,在腳尖處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