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放久了會涼，才做的。”洛延迅速把塑料袋從飯盒上扒了下來，“我媽媽說在土豆上放點****炸出來就會脆。”
“你媽媽說的是澱粉吧。”程翊臉上的表情已經無法用正常詞語來形容了，“不過，你用的是麵粉啊……”這一坨黏黏糊糊的東西怎麼看都不可能像薯條那樣脆，就算不試吃也應該知道啊。
“可是我家隻有這一種粉是白色的。”洛延原本滿是期待的神色漸漸出現了一抹裂痕，有些傷心地把飯盒從程翊麵前端了回來，“味道會差很多嗎？”
自己起了個大早，沒讓任何人幫忙做了一鍋薯條，切土豆的時候好幾次都因為刀沾在土豆上控製不好力道而切了手。滿心以為程翊看到會很高興，結果人家卻像是見了毒藥一樣，生怕自己勸他吃似的。
雖然自己做的東西看起來是奇怪了點，但不是有一句話叫“人不可貌相”嗎？那這吃的也是一樣啊，看起來醜未必吃起來也不好吃不是……
“也不會差很多。”程翊又把飯盒從洛延手上拿了回來，“隻是現在還不太餓，等一會兒我用它當午飯。”
“已經中午了。”洛延小小聲提醒道。
“那就吃吧。”懷著不能打擊到小姑娘弱小心靈的原則，程翊一臉壯烈地打開了飯盒蓋，費力地從一大堆黏在一起的土豆條中拔出一小根，塗了一大堆番茄醬，一閉眼睛咕嚕一聲吞了下去。
程翊覺得那天信口胡說自己喜歡吃番茄醬真是這輩子做的最錯誤的一件事，早知道會有今天，他應該說自己喜歡喝可樂的。
在程翊吞下第五根土豆條的時候，他終於受不了了，即便眼前洛延一臉興奮、眼巴巴地看著他，他還是不得不親手打碎了她的期待，因為他剛剛不小心嚼了一下，那土豆絲是……生的，沒熟……
“早上吃的太多了，現在真是吃不下去，不然我帶回家去吃。”程翊盡量用委婉的方式來表達“這種東西真的沒法吃”的事實。
好在洛延也沒再堅持：“行啊，那你吃完給我寫一篇體驗報告吧，方便我繼續改進！”
程翊幹笑了兩聲，心想體驗報告寫不出來，腸胃炎的醫院診斷書說不定能拿到一張。
洛延低下頭的時候嘴角還帶著調皮的笑，隻是視線落到課本上時卻完全冷了下去。她的確沒有程翊聰明，可她也不是什麼都覺察不到。男生囫圇吞棗似的整條土豆往下吞，恨不得連舌尖都不要碰到的樣子那麼明顯，洛延怎麼可能看不到。
她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麵她希望程翊會喜歡自己做的薯條，一方麵又不想程翊偽裝得這麼刻意。他們是朋友，朋友就該無話不說的。
洛延一下午都恍恍惚惚的，程翊糾正了她無數遍是“司馬光砸缸”，她還是一遍遍的念成“司馬缸砸光”。嘴上雖然不停說自己不是故意的，臉上的表情卻固執得像頭倔驢。
“今天就這樣吧，明天就開學了，回去早點休息。”程翊終於也沒了耐性。
洛延沒說什麼，雙手撐在圓桌上從公園裏的小石凳上蹦了下來，把鋪了滿桌子的本子一本本收進書包，最後又把被冷落在一旁的飯盒也拽了過來，胡亂塞回到塑料袋裏，往書包裏一扔。
“我送你回去。”
兩個人一路沉默。洛延有些後悔，自己不該這麼小心眼，也許那東西真的很難吃呢。可是一下午的較勁讓她現在根本不知道如何打破兩個人之間的低氣壓。明明生了一下午的悶氣，突然歡呼雀躍的和程翊說“謝謝你送我回家”這種神經病一樣的舉動洛延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
明明是好心做了東西給程翊當做謝禮，卻不想變成了這樣的結局。
一直到洛延站在自己家門前兩個人仍舊沒說過一句話。洛延努力了半天，終於算是扯開了嘴角，還沒來得及發聲，身後的門板像是被什麼東西砸中了，突然發出“砰”的一聲悶響，震得兩個人同時一愣。
“什麼聲音？”程翊條件反射似的把洛延拽離了房門。
洛延隻是抖了抖，側頭向身後的房門瞥了一眼：“沒事，謝謝你送我回來。”
“真的沒事？”程翊懷疑地盯著洛延。
“沒事呀！”洛延伸手把程翊往單元門外推，“快點回去，明天就開學了，你不是要今天回學校。”
“那我先走了，有事打我宿舍電話。”
“快走吧，老爺爺，囉嗦死了！”洛延狠狠白了他一眼，看著他走出單元門才返身往回走。
鑰匙插進鎖孔裏輕輕一帶門板就被拉開了，隨之而來是坍塌下來的鐵質衣架，四分五裂的鋼管劈裏啪啦地砸了下來，堪堪擦在洛延的太陽穴上，留了一道青白色的劃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