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案接了詔書後,沐天澤抄起尚方寶劍說了一句讓一旁的劉文遠絕倒的話:“他奶奶的總算升官了,以後再看見邊軍的那幫子總兵就該輪到他們給老子行禮了。”
說完沐天澤又摸了摸那蟒袍,抱怨道:“這崇禎皇帝也不說給點錢!老子現在最缺的是錢啊!這衣服在戰場上能穿嗎?還有那些沒用的官名封了一大堆,又不能當飯吃!”
劉文遠聽了有一頭撞死的衝動。
收複通州後,沐天澤就陷入了這般興奮和狂暴的狀態之中,接連兩日不停地帶兵拜訪富商,搜羅郎中,一張又一張欠條打出去,眼都沒合過,而這一切都是錢鬧的。
此次斬首行動隻有沐府私軍自己知道他們勝的有多麼艱難,他們現在幾乎已經喪失了繼續作戰的能力,原因就是他們的物資供應中斷了。
由於正有越來越多的勤王大軍趕來,整個京畿地區的糧價飛漲。如果不收複通州城,不收複張家灣碼頭,京杭大運河的漕運不通,那麼來再多軍隊也隻是餓死。
隻不過活人不能讓尿憋死,之所以沐府私軍被逼的沒有退路而其他邊軍卻能在一旁觀望,那是因為北方的各路邊軍由於常年被朝廷拖欠糧餉早就已經油了皮了,他們另辟蹊徑找到了各自籌措糧餉的渠道,有明搶的,也有暗奪的,有通商的,也有殺良的,總之官與匪差相仿佛,甚至官軍比之盜匪還要可惡,還要肆無忌憚。
但是沐天澤卻絕不會讓他的沐府私軍去幹‘兼職’!他立誌打造的是堂堂正正的以保境安民為己任的職業軍人,他決不允許他的士兵像那些亦兵亦匪的邊軍一樣墮落。
而由於之前運送那十萬流民,他留下的軍費也不多了,有些時候還需要秦良玉施以援手,被逼無奈之下他隻好和秦良玉他們分開單幹,實施了這次斬首行動,收複了通州城。
三月初八,進入通州城的當天,沐天澤就下令處死了撫順漢軍總兵官李永芳。
對於李永芳,沐天澤的感情是複雜的。從之前各方麵搜集到的資料和情報來看,他這個漢奸並不是大奸大惡之人,甚至頗有才幹,在撫順當地百姓心中頗有威望。
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得到努兒哈赤和皇太極父子的器重和賞識,甚至破例把宗室之女下嫁給了他。要知道努兒哈赤建立後金政權後曾嚴令不許女真人和漢人通婚,但是為了籠絡李永芳,他卻自損顏麵的破了例。
當撫順城被攻克之後,擺在李永芳麵前的是兩個選擇:成就個人英名的死節和保全族人性命的苟活。易地而處,沐天澤也不確定他會不會和李永芳做出一樣的選擇。
正是因為沐天澤知道李永芳是個不怕死卻怕死的不值的人,沐天澤才會這樣逼他,甚至取了他的性命。而這也確實如沐天澤所言,是給了他一個好死的機會。
也許整個大明朝廷都會認為阿巴泰這個貝勒要比李永芳這個叛臣重要,但是在沐天澤眼中,阿巴泰卻什麼都不是,沐天澤真心是一絲一毫都沒把他放在眼裏,甚至即使用他貝勒的身份逼不出李永芳來,他也不會要阿巴泰的性命,而會選擇用他向皇太極索要一筆金銀。
為什麼?因為阿巴泰是個民粹分子!他是後金的主戰派,是女真人最野蠻落後一麵的代表,他的存在隻會更加激化漢人和女真人的矛盾,而不可能讓漢人臣服。他命中注定和皇太極不是一條心,他的存在會給皇太極帶來麻煩和阻礙,就像莽古爾泰和阿敏一樣,他們最終會被皇太極想方設法的殺死。
沐天澤絕對沒有要幫助皇太極清初異己的意思。
從去年臘月到今年二月,皇太極在圍困北京城的同時,卻從來沒有放棄過和明朝求和。而在攻占永平四城後,他更是在京東地區不斷散發招降諭令,對漢族文人許以高官厚祿,對百姓許以田地,所以沐天澤也鬧不清那些被他裹挾的幾十萬人口中有多少人是被迫的?又有多少人是自願的?畢竟皇太極許諾給予漢民的是每人五畝土地,在廣袤的關外東北平原上有的是肥沃的荒地等待開墾。
而李永芳等降將叛臣的存在無疑在宣示著皇太極戰略的成功,若讓他盡收京東遼東之民,後金將會越發尾大不掉,再難平定。其實也許早就晚了,隻不過沐天澤還要為他自己爭取點時間,為了補充補給,完成北上戰略目標,他必須要拿下通州城,他也必須要殺死李永芳。
既利用他也成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