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心高氣傲的侍衛司禁軍而言,今次評判之旅是相當讓人憋屈的。
先是北伐軍出身的辛興宗部,給他們上了一課,教他們什麼才是行軍打仗,讓他們顏麵大失。
再來就是福壽縣一役,侍衛司先鋒竟然全軍覆沒,隻活下了李彥昭等人,也使得他們感到非常的沮喪。
眼看著平叛軍要傾巢而出,與叛軍做正麵決戰,蘇牧這個統製卻又讓他們留了下來,為平叛軍看顧屁股後麵的危機,這簡直就是將侍衛司禁軍當成了小配角,又如何讓人不喪氣?
雖然蘇牧贏得了李彥昭等人的信服,但在這件事上,做得確實無法服眾。
而辛興宗和劉光世趾高氣揚領兵北上之後,蘇牧便讓侍衛司整頓了一日,到了第二日,竟然發下命令來,侍衛司禁軍竟然全軍出動了!
非但是侍衛司的部將們,便是梁師成也感到驚愕不已。
他們本以為蘇牧留下來,是為了給辛興宗和劉光世充當後援,避免突發狀況,沒想到這麼快就開始行動了!
而讓人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蘇牧征召了上千的福壽縣民夫,讓這些民夫來充當向導!
尋常禁軍或許不知道內情,但梁師成的臉卻是陰沉了下來。
因為蘇牧招募的根本就不是普通民夫,而是張萬仙的敢熾軍!
張萬仙的敢熾軍正大光明地充當向導,讓蘇牧領著侍衛司的人,接連出擊,在三天之內就將福壽縣周遭大大小小的暴民組織和一些小山寨徹底蕩平掃清。
雖然這樣也能夠增強侍衛司的實戰能力,而且由簡而難,先用這些小勢力來練練手,慢慢提升侍衛司的作戰能力,也算是不錯的練兵策略。
但眼下辛興宗和劉光世即將進行轟轟烈烈的大決戰,他卻帶著侍衛司的精銳四處遊走,打掃這些小魚小蝦,實在讓人提不起興趣,甚至有些小氣吧啦。
雖說心裏有些怨氣,但侍衛司的禁衛們慢慢也就體驗到了這種練兵所帶來的樂趣和苦惱。
這些個小山寨雖然兵力不多,但情況及其複雜,結合他們占據的領地,利用地形的優勢,一個個如同難以入嘴的鐵刺蝟一般,也是不容易吃下的。
而蘇牧顯然像頑童找到了新鮮的玩具一般,每到一處都沒有任何的鬆懈,反而嚴肅對待,每一次都製定極具針對性的策略,與其說實在鍛煉侍衛司,倒不如說在鍛煉他排兵布陣的能力。
侍衛司的人在吃了幾次苦頭之後,也嚐到了陰溝裏翻船的滋味,於是也不敢再大意,更不敢心生怨言,反而開始正視這些小打小鬧了。
可在梁師成看來,還有另一層的擔憂,因為無論如何來看,都不像練兵,更像蘇牧在利用侍衛司的兵力,替張萬仙的敢熾軍掃清敵人!
這些叛軍的地點都是由敢熾軍來確定引領,也就是說敢熾軍指哪打哪,這才幾天不到,整個福壽地界就徹底被肅清了。
可梁師成認為,最該肅清的,可不就是敢熾軍麼!
非但如此,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敢熾軍越發的大膽,竟然將視線轉向了大名府的境內。
雖然沒有接觸張迪等人的叛軍正麵,更沒有去幹擾辛興宗和劉光世的平叛大軍,但蘇牧的侍衛司卻在敢熾軍的帶領下,將大名府的周邊全部都掃蕩了一遍!
梁師成或許看不出來,但辛興宗和劉光世卻是有眼力的。
蘇牧這樣做是在真正踐行“堅壁清野”的戰略意圖,為平叛軍掃除了一切不安的隱患,雖然隻是邊邊角角,但這些天下來,侍衛司曆經大大小小數十戰,也是吃夠了苦頭。
這也讓侍衛司的禁軍們體驗到了戰鬥的滋味,他們終於不再羨慕能夠與叛軍做正麵決戰的平叛軍,反而開始認同蘇牧的想法。
沒有親身體會過,誰都沒有想到,那些暗中潛伏著的叛軍,竟然比明麵上那些還要多!
這些小勢力雖然都沒有高舉義旗,但他們暗中聯絡,組成攻守聯盟,侍衛司的禁軍常常腹背受敵,就好像一頭老虎遭遇狼群的撕咬一般。
他們不再因為侍衛司要為平叛軍保駕護航而感到丟臉,因為他們經曆的戰鬥同樣慘烈,而且難度越來越高,他們的損傷也越來越嚴重!
蘇牧就想帶領著他們打開了黑暗世界的大門,讓他們真正見識到了叛軍的真正勢力!
較之明麵上的那些叛軍,這些地下叛軍才是更加恐怖的威脅!
張迪等人的叛軍如同烈火烹油,轟轟烈烈,但後續能力不足,就好像在半空中燃燒的一團火油,而地下叛軍們卻如同幹枯的森林之中,一堆黯淡的炭火!
他們或許沒有太驚世駭俗的聲勢,但延綿不斷,而且他們並沒有高喊口號,他們隻是默默影響著周遭的百姓,卻比張迪等人更加容易將尋常百姓轉化成叛軍!
張迪等人就是無根的大樹,可這些地下叛軍卻像灑落四處的種子!
梁師成和李彥昭等人此時才體會到,蘇牧最初的擔心是絕對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