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讓他不省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為了看住蘇牧,他這一路顛簸,老骨頭都要散架了,而蘇牧竟然在這個時候提議,要抽調侍衛司的三百人,與劉光世的先鋒軍一道往前作為探馬。
梁師成還未表示反對,劉光世就已經答應了下來。
並非他故意跟梁師成作對,而是劉光世深知蘇牧的本事,嶽飛韓世忠等人的斥候先鋒軍遊騎團在北方戰場翻雲覆雨,正是得益於蘇牧的調教和幕後引導。
而蘇牧本人更是皇城司和繡衣指使軍、常勝軍、乃至於後來的青雀軍的首腦人物,對刺探軍情和打先鋒,有著無人可及的寶貴經驗。
劉光世對蘇牧又有著別樣的敬意,於公於私,他都不可能拒絕蘇牧,當他將這種種理由列舉到一半,梁師成已經妥協了。
因為蘇牧的底細他是清楚的,劉光世這樣做無可厚非,要怪隻能怪自己操之過急,早知如此就不跟著蘇牧過來了。
見梁師成沒有異議,蘇牧也就到侍衛司馬軍之中挑選人馬,這一次他也是拿出了十足的精神來,挑選的可都是侍衛司精銳之中的精銳。
隻是這些被挑中的人並沒有太多的興奮與激動,大抵因為即將進入實戰,心裏也是沒底,一個個麵色陰鬱。
雖然隻有三百人,但都是馬軍,著實太過搶眼,漫說三百騎士,便是十幾個騎士,在餓殍遍地的災區,都已經並不多見了。
所以蘇牧又建議劉光世,讓馬軍做了改扮,偽裝成亂軍,反正河北地界山頭林立,一些個亂軍擁有馬軍也不奇怪,扮成馬賊,足以迷惑賊軍。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北伐軍方麵對此已經見慣不怪,紛紛脫下軍甲,換上尋常衣物,又在身上塗抹泥漿,三下五除二就改頭換麵,展現出驚人的效率。
反觀侍衛司這邊就有些讓人皺眉頭了,這些人可都是侍衛司抽調出來的精英,可他們竟然有不少人將灰衣罩在鎧甲外頭,或者隻脫一半,留著內甲或者鎖子甲,頓時讓北伐軍的弟兄們看低了一個頭。
梁師成本已經放棄了跟著蘇牧打頭陣的想法,可見得蘇牧勒令這些精銳脫去甲衣,他的心頭猛然一震,便決定跟著蘇牧等人前行刺探。
這下不僅是劉光世,連蘇牧都吃了一驚,心想就算放心不下我,這都一大把年紀了,不需要這麼拚命吧?前頭可是貨真價實的叛軍地盤啊!
梁師成對此行的危險性自然是清楚的,他也沒有老壽星吃砒霜嫌命長,他還是想證實一下自己心裏的猜測,如果真的如同他猜測的那樣,那他如何都不能錯過,否則就無法跟官家交差了!
劉光世雖然是劉延慶的兒子,將門勳貴,但梁師成是什麼來頭,他可是心知肚明的,若梁師成死在這銅棺嶺,非但是他,連他老子劉延慶都吃不了兜著走啊!
然而事實也證明,梁師成做下的決定,並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否則他就不叫梁師成了。
蘇牧見得如此,也是無可奈何,隻能讓劉光世找來一套軟甲,給梁師成細密地穿上,這還不放心,特意囑咐梁師成,決不可離開自己五步。
梁師成雖然對此很是不滿,但想想蘇牧的武藝,再想想此行極有可能發生的事情,也就忍了下來。
劉光世沒想到梁師成竟然會老老實實聽蘇牧的話,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啊!
無論如何,蘇牧的侍衛司出動了三百人,劉光世這邊預備了一千先鋒,並將節製權交給了蘇牧,這才目送蘇牧率隊進入了銅棺嶺的地界。
劉光世的一千先鋒都是北伐老兵,自然不會在蘇牧麵前示弱丟醜,仿佛要在蘇牧麵前好生表現一般,一直走在隊伍的前頭,如此一來,侍衛司的那三百人才稍稍安心了下來。
這銅棺嶺之所以得名,並非因為山頭像銅棺,而是因為四條山道如同抬棺一般。
到了山道之前,蘇牧便將劉光世先鋒軍的營團指揮都召集了過來,密密囑托了一番,這才讓他們兵分三路,小心往左邊三條山道刺探,他則率領侍衛司的三百人,進入了最右邊的那條山道。
一切都顯得那麼的自然而然,可當蘇牧做出這樣的決策之後,梁師成終於壓抑不住心裏頭的驚駭,因為不需要進入銅棺嶺,他就已經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果是如此...真...真是潑天大的膽子!”梁師成喃喃自語著,如果可以,他現在就想扭頭返回,奈何他已經沒有選擇,如果他轉頭離開,就會破壞蘇牧所有的布局,會打草驚蛇,會功虧一簣,漫說保住王黼,就是連他自己都要在官家心裏減分了。
既然無路可退,前麵又凶險未知,梁師成也隻能硬著頭皮留下來,但他已經沒敢再對蘇牧的部署指手畫腳,雖然故作鎮定,但還是悄悄打馬,若即若離地跟著蘇牧,不敢再離開蘇牧五步的範圍!
日頭正午,天氣也不錯,但那四條山道密林蔥鬱,幽深清冷,便仿佛吞噬靈魂的惡鬼的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