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低調的傲慢(1)(1 / 2)

遼陽府是座古老的北方大城,馬蹄敲打在古老的青石板上,仿佛直接敲打在大地的心弦上一般,使得完顏宗弼的騎軍,如同從古老的時光河流之中疾馳而出一般。

這是他的資本,同樣也是他的驕傲,這支騎軍給他帶來了太多的東西。

他不像漢人的武將,講什麼忠君愛國,講什麼建功立業,名垂青史,也不似那些武林人,講縱意逍遙,講自由不羈。

他跟所有女真的勇士一樣,他們之所以戰鬥,隻是為了生存,為了更好的生存。

他們要獲得最肥沃的土地,獲得更多的土地,他們的欲望很原始,追求的目標也很現實,但動力和威力也最是巨大。

這種欲望催促著他們不斷在沙場上拚殺征伐,讓他們獲得無盡的勇氣,打敗大遼國的軍隊,清除大光明教這樣的作祟老鼠,震懾高麗這樣的軟弱小國。

沙場上無數的鮮血和人頭,鑄就了完顏宗弼的榮耀與驕傲,即便他很是看不起完顏赤兔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但他容不得蘇牧這樣的漢人,在遼陽城之中興風作浪!

他的騎軍沒有鐵甲,沒有鋼鐵洪流噴湧而過的威武,馬背上的騎士一個個緊抿著嘴唇,臉上的線條如刀削斧刻,隻有一雙眸子,如同他們馴養的海東青一般凶狠犀利。

聖教主已經帶著大光明教的人來到了南城門前,準備從城門衝突出去。

而完顏宗弼的騎軍也越發臨近,可他的雙眸陡然收縮,因為長街的盡頭,站著一個人。

一個並不太起眼的漢人,身上的白袍子已經被血跡浸潤,就像雪地上灑滿了大多的牡丹,而後又被戰馬踐踏數百次一般,斑駁慘烈。

這個漢人的左手是一柄寬刃的長劍,右手是一柄弧度極其流暢好看的古樸唐刀,他的口中甚至還叼著一柄匕首,顯得有些可笑,又有些詭異。

完顏宗弼在戰場之上,從來都是一馬當先,可這個漢人敢孤身一人,阻擋他的去路,他便發自本能往左右兩側的民居掃視了一眼。

也隻是一眼,並沒有給他太多的意外,大批伏兵從接到兩側的民居跳下來,撞入了他的騎隊之中!

他看著弟兄被伏兵撞落馬下,也看到很多弟兄中箭落馬,看到揮舞著各式各樣古怪兵刃的伏兵,衝亂了他們的陣型,使得騎隊的速度被迫減緩,最終停滯了下來。

他看到長街盡頭那個漢人開始拖刀疾行,而後變成狂奔,因為咬著匕首,那人甚至還掛著亮晶晶的口涎,在陽光的照耀之下,有種說不出的悍勇,仿佛這書生樣的漢人,體內住著,一尊遠古的戰神!

“駕!”

完顏宗弼平端鐵槍,他沒有動用長弓,因為他要正麵擊敗敵人,雖然他們的種族還沒有字典,甚至還沒有文字,但他也知道有個詞,叫勝之不武。

這是他在漢人身上,學到的為數不多的一個成語,卻讓他奉若箴言,也使得他有別於其他皇子,讓皇帝更加的看重他。

那個漢人的速度並不快,完顏宗弼的馬卻很快,他身後的親衛團也沒有被衝散,保持著陣型,緊跟著主將衝鋒,他相信即便自己沒有一槍搠死這漢人,他也絕對會被自己的親衛團踏成肉泥!

他的力氣全部灌注到了右手之上,人馬合一,將戰馬的衝勢完全利用起來,這一槍漫說是搠到人的身上,便是搠到牛的身上,也要將那牛給刺死!

眼看著就要對撞在一處,那漢人卻突然加速,他的速度儼然到了神鬼莫測的地步,完顏宗弼這等神射手,目力最是出眾,竟然都無法將那漢人的身影看清楚!

“希律律!”

戰馬吃痛,馬失前蹄,一頭栽了下來,在長街上拖出長長的血路,戰馬真正的失去了前蹄,因為那一對前蹄,被那名漢人齊刷刷斬斷!

完顏宗弼被往前方拋起,他的鐵槍在地板上一點,火星四濺,而後順勢滾落下去,緩衝了一段,這才剛剛站穩,立即拖著長槍,往回殺向那漢人。

因為他已經感覺到,單憑親衛團,或許真的無法將這漢人踩死!

果不其然,那漢人如縹緲的清風吹入密集的槍林,在戰騎之間穿梭而過,他的身邊,戰馬不斷嘶鳴栽倒,親衛團的騎兵相互撞在一處,戰馬與騎兵一同落地,有人死,有人傷,卻再沒有人馬能夠站著!

身後的騎隊也陷入了混戰之中,這長街雖然是遼陽城的主幹道,已經很是寬闊,但終究不適合騎軍衝鋒,當這些伏兵如同滲入砂礫的水流一般插入騎隊,騎兵反而變得笨拙,騰挪躲閃很是吃力,眨眼間已經被斬落了許多人馬。

那漢人行走於親衛團之中,身上的衣服早已被人血馬血浸透,滴滴答答流著,像剛剛被人從血池之中撈出來一般。

他扭過頭來,麵無表情,一雙眸子理智冷靜到駭人的地步,完顏宗弼剛剛衝到半途,突然被他的眼神嚇住了!

他想起十五歲那一年,與兄長一同到深山之中獵虎,那頭雄虎已經遲暮,但還是在他們的身上留下了長長的撕痕,當那雄虎發起撲殺的那一刻,就是這種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