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交給嶽飛等人的密信之中,提及了打草穀的練兵之法,用契丹人的法子來訓練大焱的兵,實行以戰養戰的訓練方式。
此舉非但能夠削弱遼國邊境的力量,而且還能夠激發大焱軍士的野性和血性,增強他們的實戰能力與作戰經驗,培養他們服從指揮和相互之間默契配合的意識。
這樣也同樣能夠打擊北遼那邊的軍心士氣,主動出擊,讓他們看到一個截然不同的大焱軍隊,可以說是一舉多得的大好事。
可在北伐軍中充當監軍的都是文官,這些文人見不得軍士欺淩掠奪契丹部族,畢竟這些部族裏頭也有老弱婦孺,如此做法,無異於將大焱這樣的文明之師,降低到了北遼那些不通聖人教化蠻子的檔次,這是辱沒了祖宗聖人教誨的,是極其不仁不義的!
然而這些文官們卻沒有上過戰場,不清楚北遼的局勢,在北遼軍中,這些部族的人跨上馬背就是戰士,下了馬背才是牧民,其實部族裏也算是全民皆兵。
而眼下的北遼已經不再是耶律阿保機那時候的契丹,此時的北遼同樣腐敗不堪,內部爭鬥慘烈之極,老百姓同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又有蒙古和女真等強勢崛起的部族在邊境上虎視眈眈,西北麵還有西夏和吐蕃這樣的強敵在等著坐收漁翁之利,遼國早已危如累卵。
再者,北遼南北兩院,契丹人與南院的漢兒之間衝突也在不斷激化,內部矛盾極其惡劣的情勢之下,遭遇到大焱的大軍討伐,任誰都無法安心。
即便大焱軍隊的腐朽不堪已經舉世皆知,成為了天下的笑柄,但大焱畢竟是曆史悠久的華夏民族傳承下來的,而且疆域廣袤人才濟濟,人口又十分的龐大,加上資源豐富,國力富強,根本就不擔心會斷了軍隊的補給。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大焱的北伐軍突然一掃頹勢,竟然吃了豹子膽一般,主動出擊不說,還用了契丹人最慣用的打草穀的方式,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充分展現出了大焱北伐軍的必勝之心!
隨著打草穀練兵的不斷深入,如今北伐大營已經步步逼近易州和涿州,而探馬也已經深入到了雄州,甚至膽大一些的,已經深入腹地,探查到了幽州城那邊去!
戰爭的帷幕還未拉開,大焱君已經先聲奪人,甚至先發製人,將易州涿州雄州等漢兒聚居之地周遭的契丹人都掃蕩了個幹淨!
而且他們還時常騷擾和挑釁這些城鎮,以至於鬧得人心惶惶,遼國南院那邊已經風聲鶴唳,起碼在聲勢上,已經暫時占領了上風!
按說這是極其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可那些監軍將情況報回來之後,朝堂上的文官集團便開始口誅筆伐,聲稱這樣的大焱君與蠻夷並無差別,即便贏回了燕雲十六州,也隻是將大焱變成另一個北遼雲雲。
官家收到這樣的捷報,心情本該極其美好,卻被這一幫文官給攪得煙消雲散,隻能問一問蘇牧這個罪魁禍首了。
他雖然表麵上醉心於書畫詩詞,可哪朝天子是生而折墮,甘心當個守成都不行的昏庸之主?
在他們的心裏,何嚐沒藏著自己的雄心壯誌,何嚐不想重新太祖太宗時期的榮光,何嚐不想成為李世民那樣的天可汗?
作為一國之君,如果他自己心裏沒有這樣的想法,沒有這樣的野心,即便他再昏庸無能,也不會乖乖將數十萬大軍以及數之不盡的糧草兵秣交給童貫去折騰吧?
所以這次北伐,無論文官們如何反戰主和,官家終究還是頂住了壓力,將軍權交給了童貫。
從軍報上來看,大焱的軍士通過這樣的練兵方式,給了趙劼莫大的信心,實在是天大的好事。
可他又必須堵住這些文官的嘴,免得他們整日在耳邊聒噪,甚至還有人抬出聖人的畫像來,要為了這事兒,在朝堂上死諫!
如此一來,官家的好心情也就徹底被消磨掉了,看著蘇牧這個出主意的元凶,他自然要耍他一耍。
蘇牧看完了奏章之後,將奏章輕輕放到禦案的邊角之上,又重新退回到原位。
“蘇卿對此事有何看法?”趙劼表情嚴肅地問著,其實心裏一直在等著看蘇牧誠惶誠恐的笑話模樣。
可讓他驚訝的是,蘇牧從頭到尾都沒有半點慌亂,也正是他這麼老神在在的姿態,趙劼才存心要嚇一嚇他。
然而讓趙劼失望的是,看完奏章之後,蘇牧同樣一副麵無表情的死樣,麵對當今天子的詢問,他是這樣回答的。
“啟稟殿下,微臣認為,應該燒掉...”
“燒掉?燒掉這些奏章?還是燒掉那些多嘴多舌的文官?”聽得蘇牧這樣的回答,趙劼也是哭笑不得。
麵對趙劼的反問,蘇牧的回答更是讓人驚詫,這一次趙劼也笑不出來了,反而開始深思蘇牧的話來。
“收複燕雲,乃千秋萬世之武功,自大焱建朝以來,從未有人完成過這等壯舉,陛下想做千古明君,奏章攔路就燒奏章,文官攔路,自然就燒文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