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與此事有關的大小勢力,都如坐針氈,等待著世家首腦們最後的決策,也等待著皇城司對待此事的態度。
他們掌燈夜議,或奔走求告,紛紛商議著此事的影響牽扯,街道上的馬車絡繹不絕,許多熟識的人甚至沒能逗留片刻,打聲招呼。
這隻是黑暗的地下世界的動靜,眼下的秦淮河,早已人滿為患,每一座青樓,每一條畫舫都華燈如晝,文人士子雅人墨客,諸多煙花妖嬈,他們談論的話題,隻有一個。
蘇牧從虞白芍的居所離開之後,失望的人群之中也被失落所籠罩,可這種壓抑很快被一聲驚呼所打破。
無論是虞白芍那邊故意泄漏出來,還是有心之人探聽得知,總之這首詩就這麼傳了出來。
與蘇牧往時的風格並無二致,這一次也是意外泄露出來的,詩詞本身並沒有正式的名稱。
可當“人生若隻如初見”這一句傳開來,當這首有些小清新又有些傷感的小詩出爐,江寧城的騷情卻一下就被引爆了!
時隔數月,蘇牧蘇三句的新作,終於姍姍來遲,隻是這一次,詩作問世的方式,也是讓人浮想聯翩。
這些江寧人今夜都還等著看裴朝風的笑話,猜想議論著蘇先生與虞白芍之間會發生些什麼香豔之事。
可隻是短短的功夫,蘇牧離開了,卻留下了這麼一首詩。
秦淮河似乎因為這首詩而變得素雅恬靜,仿佛回到了最純淨的當初,那時候的秦淮河便隻是一條河,而不是一個特殊族群聚居之地。
那時候的秦淮河便如同十五六的青澀小姑娘,而如今的秦淮河卻早已是閱盡人事的半老徐娘,再不見一絲矜持,便如如狼似虎的婆娘,隻有狂浪與放縱。
而蘇牧的這首詩,卻想一股清風,將秦淮河上的胭脂味和滿是情*欲的荷爾蒙氣味,全部都吹散。
他引發的是震撼,是驚歎,更多的是懷念,是似曾相識燕歸來,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的感歎。
蘇牧並不想理會這些,因為他隻是覺著這首詩適合送給虞白芍,僅此而已。
回到府邸之後,高慕俠和燕青已經在那裏等著,那名極其關鍵的老管事,已經被暗察子們秘密關押起來。
見得蘇牧回來,高慕俠便將事情的始末都說清道明,對那名酒糟鼻老死士,他仍舊懷恨在心,或者說,對世家們殺人滅口的行為,他仍舊怒火中燒。
他知道憑借皇城司的實力,沒有辦法扳倒江南世家,若能夠剿滅龍揚山和倭寇,也算是對官家的一個交待。
可世家們的所作所為,實在讓人氣憤,這已經不再是藐視皇城司的問題,而是這些世家一手遮天的觀念,已經深植腦海,根深蒂固。
蘇牧雖然強裝輕鬆,但仍舊掩蓋不住不經意間的心不在焉,這種情況在他與趙鸞兒相見之後的一段時間裏,也曾出現過,所以陸青花等人並沒有太多的想法。
高慕俠說完之後,很有耐心地等著,眼下局勢錯綜複雜,他雖然掌控著皇城司的暗察子,但在智謀上,最終還是要倚仗蘇牧的。
蘇牧輕輕敲擊著桌麵,沉默了許久,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這才緩緩站起來,在客廳之中來回踱步,將高慕俠和燕青的情報都吸收消化,又梳理了一邊,這才開口道。
“所以,那老頭子還活著的消息,隻有咱們知道?”
高慕俠和燕青相視一眼,前者肯定地點頭道:“目前看來,應該是這樣的。”
蘇牧眉頭舒展開來,朝高慕俠說道:“裴家那個老鬼,為何一定要殺了郭駑?”
裴家要殺郭駑這個龍揚山二當家,自然是擔憂郭駑會吐露出對世家們不利的證據,雖然他們與龍揚山相互勾結的事情並不難調查出來,可皇城司需要證據,郭駑這個二當家,確實是個不錯的人證,這樣的人自然是留不得的。
蘇牧如此一問,高慕俠和燕青很快就被點醒。
“是啦!咱們一直將那老管事當成花瓶兒一般保護著,生怕世家們知曉他的存在,雖然他確實需要保護,但他不是花瓶,而是咱們手裏頭最有利的武器!”
高慕俠頗有醍醐灌頂、豁然開朗,撥雲見日的暢快,蘇牧指出了最為關鍵的點,讓他瞬間撥開了心中的迷霧。
縱使局勢錯綜複雜超乎想象,一時剪不斷理還亂,但蘇牧總能夠直指要害,穿過亂象橫生的表麵,看到最本質的利益關鍵!
或許這也正是高慕俠倚重和佩服蘇牧的最主要地方了吧。
高慕俠一臉的激動與興奮,緊握著拳頭,仿佛瞬間從今夜的失利之中走了出來,戰意滿滿地召來親信,斬釘截鐵地下令道:“將消息放出去,讓那些世家都知道,裴氏的細作老管事,就捏在咱們皇城司手裏!”
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有時候,反其道而行之,往往能夠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