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們都沒有見過蘇牧臉上的金印,而陳繼儒和蔡旻都是親眼見過的!
那臉上刺著的禦封天光大國師的金印,一旦露出來,哪怕眾人都知道這是方臘為了羞辱蘇牧才刺上去的,並不足以證明蘇牧真的叛變成為了大國師。
這金印或許會替蘇牧洗刷冤屈,讓人覺著蘇牧還真不是叛徒,否則方臘又怎會在他臉上刺字來羞辱他?
這是人的反向思維在作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陳繼儒轉念又一想,縱使洗刷了蘇牧的冤屈又如何?
帶著這麼恥辱的金印,他今後還怎麼在文壇立足?誰又會再看得起他?
就算是大焱的廝殺漢子,低賤的軍戶們也隻是在臉上刺了大焱朝廷的“指揮”二字,而且還是墨字,而蘇牧臉上刺的可是方臘叛賊的紅色金印!
蘇牧不正是因為忌憚這一點,才不敢拋頭露麵,以真麵目示人麼?
隻要自己將蘇牧的麵巾揭下來,讓所有人都看看蘇牧臉上的金印,讓老百姓看看曾經的大才子,如今變成了多麼低賤的涅麵漢,他們還會去捧蘇牧的臭腳麼!
再說了,蘇牧越是想要遮掩,他陳繼儒就越要反其道而行,決不能讓蘇牧過得舒舒坦坦!
隻要蘇牧當眾受了辱,變成了人人避之猶恐不及的賤人,還怕自家妹子不回心轉意?
心中主意一定,陳繼儒便露出冷笑來,但自己畢竟不方便出麵,便暗中授意蔡旻來出這個頭。
蔡旻對蘇牧也是莫名的苦大仇深,因為扈三娘李代桃僵,雅綰兒瞞天過海,輕易逃脫,本就對蔡旻不滿的童貫,終於將蔡旻推到了冷板凳上。
蔡旻雖然坐鎮杭州,但灰心喪氣,失魂落魄,一幹事務都推給了新任的杭州地方官來措置,前線大軍在剿匪,後方也不好太過浮華,所以地方鄉紳大戶和名望貴族也都沒有宴請過蔡旻,是故並沒有多少人能認得蔡旻。
不過他在人群之中喊了這麼一嗓子,家仆們便開始附和挑唆,有說蘇牧不會是在戰場上受了傷,毀了容雲雲。
又有說蘇牧放棄了文人身份,加入了軍籍,臉上刺了墨字,眾說紛紜,不一而足,目的卻隻有一個,就是為了引發周遭百姓的好奇心!
果不其然,被蔡旻和諸多家仆這麼一挑唆,簡單的煽風點火之下,百姓們便開始議論紛紛,特別是那些急於一睹蘇牧風采的女人們,更是嘰嘰喳喳吵個不停。
蘇牧隻看了蔡旻和陳繼儒一眼,便知道他們的意圖,對於臉上的刺青,說不在意那是假話,隻是這年代祛除刺青的技術很是粗糙,萬一消不掉這刺青,還有毀容的危險,所以蘇牧輕易是不敢這麼做的。
他倒不是很在意文人才子的身份,因為這才子的名頭都是抄來的,他頂著這頭銜也是心虛。
再者,他能記得的名篇佳作並不是很多,用一次少一次,而且要跟真正的文人談論文學上的東西,自己可就要露陷了。
這年代的文人特別能折騰,詩詞歌賦都有著花樣百出的格式,而每一種格式都要嚴格來遵循,不講求格式,隻求應景,蘇牧或許還能找出一兩首適合的詩詞來,若真刀真槍跟這些文人比拚,自己是沒有任何勝算的。
所以他根本就不在乎文人才子這個身份,隻是這臉上的金印實在太讓人震撼,一旦暴露出來,自己必將再次成為談論的焦點,想低調都不行,他又豈敢露麵?
“咱回去了吧。”陳氏也知曉蘇牧的苦衷,再待下去隻怕真要引起眾怒,便率先帶著女兒陳妙音,想要離開此地。
那些個女人們還沒見到蘇牧的真容,又豈能讓他們離開,他們是不敢攔蘇牧,卻方便攔下陳氏和陳妙音!
“你們要幹什麼!”陳妙音見前路被堵,不由大怒,這世上有強買強賣,有剪徑打劫,可從沒聽說過要強迫著看一個大男人的臉蛋兒的事啊!
蘇牧又豈能讓陳妙音給自己出頭,也不消說,假扮親衛的陸青花已經走到了前頭來,手按刀柄,雙眸發亮,英氣勃發!
“請你們讓一讓,俺們宣讚要回府了!”
陸青花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但這話落入周遭看客的耳中,聽著便是極為刺耳!
大家不過想要看一看你的樣貌,這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竟然動用到親兵來驅趕眾人?!!!
人都說蘇牧最是不近人情,此番看來他果然是死性不改啊!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將開來,又有陳繼儒暗中授意,蔡旻的家仆四處挑撥民憤,這邊的動靜終於越來越大,看客們竟然將蘇牧圍了起來,大有不給看臉,就別想走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