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回家的路(1 / 2)

五月未央,夜色蒼莽,清風徐徐,青溪與昱嶺關之間的蔥鬱林海之中,夜鳥時不時撲棱棱飛出來,不知名的猛獸咆哮奔走。

孫子上有說:眾樹動者,來也;眾草多障者,疑也;鳥起者,伏也;獸駭者,覆也。塵高而銳者,車來也;卑而廣者,徒來也。

是什麼意思呢?

大概是說前麵樹林搖動,那說明敵人是偷襲來了,如果草叢裏到處是陷阱障礙,卻又是故意迷惑我的,有鳥驚飛而起,林子裏必定有伏兵,野獸驚駭逃竄的,說明有大軍掩襲而來,如果塵頭飛揚,說明是敵人的戰車開過,塵頭散漫鋪開,就是步卒方陣來了。

兵書上說的一點沒錯,此時一支支隊伍正在夜林之中悄無聲息的潛行著,正是方臘的聖公軍精銳!

方七佛熟讀兵書,斷然不可能讓朝廷的人發現自己正在暗度陳倉,為了這次漏夜行軍,他可是下過死命令的!

他們沒有明火執仗,甚至連馱馬都沒有帶上,步卒背負六七十斤重的甲包和軍械,滿身大汗地行進著,偶爾有人遇著毒蛇猛獸,便傳來不小的騷動,但很快也就平息了下來。

方七佛沒有騎馬,因為所有人都沒有騎馬,他腰間掛著的,乃是包道乙遺留下來的混元玄天劍,據說包道乙能夠禦劍殺人於百步之外,雖然有些玄乎,但這柄劍確是貨真價實削鐵如泥的絕世寶劍。

雅綰兒已經在前方不遠,夜色對她來說不是阻礙,大軍夜行反而要靠她擔任開路先鋒。

不過她終究是孤身一人,潛行大軍還是鋪開太大,被毒蛇猛獸所傷之人,也已經過百之數。

此時她正蛾眉微蹙,有些手足無措,待得方七佛走近,她才有些自責地朝義父報告道。

“又被咬了…”

方七佛乃是武道宗師,借助微白的月光,見著草地上已經躺著兩截黑白相間的毒蛇,被咬軍士褲腿已經被割開,傷口並未流血,隻有兩個黑點,然後整個腿都已經腫脹黑紫,顯然是保不住這條腿了。

那軍士見得大軍師來了,便咬牙要站起來,奈何毒素攻心,整張臉都散發著死氣,又如何能站得穩?

“軍師,我還能走!我還能走的!”

這軍士的眼眸之中滿是期待,又滿是驚駭,因為這一路上他見識太多這種事情。

軍士一旦失去了行動能力,那就意味著,死!

以方七佛令行禁止的脾性,大軍斷然不可能為了一個人而停留下來。

偷襲昱嶺關更是奇兵行險,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萬萬不會留下人手來照看這些傷員。

再者他們輕裝上陣,並沒有攜帶藥物,連醫官都沒有,就算留下人手來照看,這些傷員也隻有死路一條。

帶著上路的話會拖慢大軍的潛行速度,孤身留下來也隻有等死,方七佛又擔心留下來的軍士會心生恐慌,大呼小叫,難免暴露了大軍的行蹤。

所以一旦出現有人被咬死咬傷,便隻能暴屍荒野,若隻是咬傷的,也隻能…

方七佛將那軍士扶起來,輕輕按著那軍士的肩膀,而後柔聲道:“稍安勿躁,方某留下來陪你便是…”

“軍師!”諸多將士自然心急如焚,行軍要緊,又豈能讓軍師在此處惺惺作態,這一次奇襲,可完全出自軍士的手筆,更是由軍士帶隊,厲天閏和鄧元覺領軍,這可是聖公軍反敗為勝的最後機會了!

“綰兒,繼續上路!”方七佛毋庸置疑地下令道,雅綰兒咬了咬牙,隻能抱拳應道:“是!”

“繼續往前走!”雅綰兒低聲吩咐了一句,向導們紛紛發下指令,繞過了方七佛和那名被毒蛇咬傷的軍士。

方七佛將軍士扶到一邊,靠著一棵大樹上,這才解下水囊,給那軍士喝了一口。

這些個軍士平素裏哪能見過名震天下的大軍師,能得軍士親自照料,心裏想著這是走了八輩子的大運了。

“你是何方人氏?”方七佛隨口問道。

“小人乃青溪人氏,當初軍士募兵之時,小人還遠遠見過軍師咧!”軍士笑著,露出大板牙,像個樸實的農家小夥子。

“青溪啊,可知道劉鐵樹?”

“鐵樹是咱家叔叔!沒想到軍師連老叔的名字都記著,軍營裏頭的哥哥們真沒騙俺!”

方七佛看著那軍士眼中熾熱的敬佩,眼角卻濕潤了起來,不過他還是笑罵道:“這些囊球廝狗嘴裏能說出什麼好話來!”

軍士還以為軍師高高在上,又是讀書人出身,必定目中無人,沒想到方軍師如此平易近人,心裏的顧慮也放下了,連腿腳失去了知覺都沒顧上,嘿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