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忽如一夜春風來(2 / 2)

“得了吧,人家雖然做生意一塌糊塗,但也不需要我杭州文人吹捧,聽說他那幾首詩詞連汴京的大家宗師們都稱讚有加,你們是不知道,早先蘇牧將生意都往北遷,蘇家沒有一個不反對,可現在仗著他的才名,據說北麵的生意也做得紅紅火火了的。”

“咱們的第一大才子還真是讓人看不透了,聽說最近又攀上了戶曹大人,要跟官府做生意了…”

杭州輿論對蘇牧毀譽參半,皆以為蘇牧囤積粗糧是為了賑濟災民所用,如今卻又用不上,平白浪費了上萬的銀錢,連蘇家內部的人也看得雲裏霧裏。

老太公和蘇常宗等人一開始也以為蘇牧囤積粗糧是為了這個目的,當比往年規模要大數倍的災民潮圍堵了杭州城外之後,他們也都一個個眉開眼笑,隻覺得蘇牧還是有些長遠目光,如今隻要將這些粗糧全都拋出去,肯定能夠小賺一筆。

至於用牲口吃的粗糧來賑濟災民是否會丟麵子,他們卻是不太在意的。

因為要丟人,也是他蘇牧丟人,但賺回來的銀子卻是貨真價實,能夠讓蘇家的勢力再度水漲船高的!

然而蘇牧並沒有像他們想象中的那般去拋售粗糧,雖然他每天都會到城外閑逛,但並沒有到蘇家粥棚去幫忙,整日裏遊手好閑,顯然對賑災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起碼在大家的眼中,此時的蘇牧就是這麼個樣子了。

老太公雖然有些眼力,有些胸襟,也有城府,不至於看不出蘇牧的改變,但族老們三番四次想要將長房分出去,壓力也是頗為重大的。

蘇牧雖然坐實了杭州第一才子的名聲,可蘇家卻覺得自己並沒有從這個名號上得到什麼實質性的好處。

因為蘇牧從來不跟文人打交道,反而與七寸館和餘海這樣的人行走頗為頻繁,將家裏搞得烏煙瘴氣不說,還常常招惹別人的笑話眼光和閑言碎語。

若說唯一的好處,或許就是蘇牧搭上了司馬府劉維民這條大船,跟軍方有了直接的買賣利益關係,今後也算有些前景。

可這條線隻是蘇家長房,甚至隻是他蘇牧自己的產業,與家族生意沒有任何的牽扯,家族並沒有從中得到什麼好處,說一千道一萬,蘇牧給家族帶來的壞處還是要比好處多。

為了這個,老太公也是頭疼不已,他並不想那些鼠目寸光之輩,他看得出蘇牧到底給蘇家帶來了何種巨大的潛在利益。

這些價值別人看不到,但他老太公看得到,別的暫且不說,若沒有蘇牧接下長房的生意,讓蘇瑜專心讀書,又替蘇牧取得考試資格,結交提學官範文陽,他蘇家又怎麼可能出現蘇瑜這樣的第一個進士?

可也正是因為老太公能夠看得到蘇牧默默為家族作出的貢獻,在麵對其他族老們的責難之時,他才會越發的頭疼,越是覺得難辦。

拋售粗糧這件事也是如此,雖然這些粗糧都是蘇牧用長房的資源來囤積的,但明明拋售出去就是好大的一筆錢,而且還不愁沒銷路。

可蘇牧就是對此不上心,隻推脫說時機未到,這還等什麼時機?等到天氣轉暖,朝廷發放賑濟物資,這些粗糧連喂牲口都沒人會買。

囤積居奇也要有個限度,該出手時就要出手,過了這個村便沒了這個店,難不成你蘇牧還想將這些粗糧壓著,等待供需,賣出精糧的價錢來?

若真能囤積到那個時候,也算是能忍耐,可這就等同於發死人財,到時候錢是賺到了,可名聲就要遺臭萬年了。

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看穿了蘇牧的把戲,就像所有人都覺得這場雪會很快就停了,朝廷的賑濟會很快發下來,城外的難民潮也會像往年一樣,很快就散去。

可沒有人會去想,這個冬天的難民已經跟往年的難民不一樣,也沒想到這個冬天的朝廷已經跟往年不一樣,就像他們不會去想蘇牧的囤糧根本就不是用來賑災的一樣。

蘇牧並沒有理會這些風言風語,因為他根本就沒有這樣的閑工夫。

陸家小院之中,蘇牧、陸擒虎父女、喬道清和蘇瑜,幾個人圍爐而坐,從七寸館回來的徐寧也有自己的座位。

這樣的人員搭配實在有些吊詭,讓人看不透,而更讓人看不透的是,蘇牧的身邊,是代表著鄭則慎前來的杭州總捕餘海。

蘇牧用鉗撥了一下木炭,火光忽明忽暗地映照在他的臉上,這段時間四處遊走,看似悠閑,實則他卻做了深入的調查,篤定了心中的猜測。。

想到這裏,他輕輕歎了一口氣,而後說道。

“黑雲壓城城欲摧啊…”